他拍着怀里蓝怜的背部,脸上满是后悔不已的神情,眼眸中含着点点心疼,“孩子,都是爹爹的错……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扮作女装了,是爹爹毁了你一辈子,是爹爹的愚蠢害了你啊!”
当初妻主战死沙场,自己正巧诞下怜儿,为了不被蓝家的那些宗亲把他们父子俩赶出去,更是为了保住妻主的爵位,自己竟想出了把怜儿当做女儿来养的想法。
如今,一眨眼间就过了十六载,怜儿也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可他们却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儿子得陛下恩赐在朝为官,若是被人知道是男儿身,那他们蓝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就算陛下仁慈,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放过怜儿!
蓝主君的眼泪像雨一样落下,搂住怀里的儿子,呜咽出声,“我苦命的怜儿呐……”
闻言,蓝怜从父亲的怀里离开,掏出一块帕子为其细心擦着眼泪,“父亲,不怪你,你也是为了保护孩儿和自己。”
为父亲擦干净眼泪后,蓝怜站起身来,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的脆弱和眼泪都只是幻觉。
“若有一日不幸东窗事发,孩儿一人认罚便是,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这事而怪罪蓝府。”
听儿子如此说,蓝主君连忙出声反驳道:“瞎说什么浑话,这事是爹爹做的,真有那一天,也轮不到你去认罪。”
蓝怜看着头发已经白了的父亲,心里面满是心疼,父亲因为这件事担忧了整整十六年,看上去比宣王府的老太君要年长十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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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连若发现蓝怜这家伙竟在疏远自己,比如在朝堂上,自己只要对上对方的视线,对方就连忙移开视线。
以前下朝后一起出宫门的习惯也改变了,等到自己出了朝堂,蓝怜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此,一个月后。
欧阳连若总算是拦住了对方,瞧着蓝怜那张瘦了一圈的面庞,心里微微生出些许异样,过了片刻,她神情不悦地开口,“这段时日为何不理我?”
蓝怜对此问题垂下头,平静回答:“吏部事务多,太忙了。”
听到这个回答,欧阳连若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右手拍打在对方肩膀上,不以为然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解释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父亲和那些宗族的长辈又催你成婚!”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欧阳连若自己都没发觉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森的情绪。
那神情转瞬即逝。
抬头的蓝怜正好错过了欧阳连若那复杂的眼神,他此时的心神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掌上,感受到透过层层布料传递到肌肤上的温度,他往后轻挪了几步,随后拱手告辞。
“宣王,下官还有事情要忙,便先去吏部了!”
话落,不待欧阳连若出言阻止,蓝怜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然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宣王府上。
欧阳连若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蓝怜为何突然疏远了自己?
于是转而问起在旁边磨墨条的墨青,“墨青,你说蓝怜为什么都不理我了?她以前可是天天要来我府上坐一会儿的……”
正在磨墨的墨青,动作顿了顿,恭敬回答:“墨青不知。”
说完,她便继续帮殿下磨墨汁。
欧阳连若听到这个回答,气得想给问话的自己来一巴掌,自己这不是废话吗?墨青这个木脑袋要是能想明白事情,就不是她墨青了。
“行了,你下去吧。”欧阳连若嫌弃的让墨青离开了书房,自己则是铺上纸张准备作一幅画。
她瞧着窗外簌簌落下的白雪,本想画一幅腊梅冬景图,却不知不觉间在梅花树下画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衣翩然,落于纸上。
瞧着画上的人,欧阳连若陷入了沉思。
“蓝怜……”她缓缓吐出来这两个字,却发现自己念出这个名字时是那么的开心、温柔。
思及自己在想什么,手中的笔瞬间掉到了桌上,正好把画上的人的面容给涂得全黑了。
见此,欧阳连若连忙拿起画,想要把画上的墨水擦干净,可却越擦越脏,最后她一狠心把那张画给撕了,心里的慌乱才平息了下来。
可只要安静下来,她就忍不住想起了蓝怜,想起了前几日听父亲提起过蓝家主君正在为蓝怜相看未婚夫郎的事情。
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蓝怜才会疏远自己的?
欧阳连若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不喜欢听到蓝怜要娶夫郎这事,原来竟是自己对她存了这种不容于世的肮脏想法。
那么,会不会是蓝怜察觉出来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远离自己?
想到是这种可能,欧阳连若瘫软在椅子上,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后,还是墨青的敲门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殿下,蓝府那边送来请柬!”
闻言,欧阳连若起身大步来到房门处,一把拉开房门后接过墨青双手上的请柬,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这请柬是蓝府那边送来的,是蓝家家主与她未婚夫郎成婚的好消息,上面邀请宣王殿下于当日去蓝府喝喜酒。
“竟如此快……”
“明明,前几日还听父亲说蓝怜的父亲还在相看公子,怎么才这么几天,竟然都定下嫁娶的好日子了!”
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欧阳连若握着请柬的手指收紧,眼底闪过一抹痛心难过的情绪。
如今,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蓝府。
正在试穿喜服的蓝怜,脸上毫无一丝欢喜神情,目光划过桌上的剑穗时,眸色微暗。
与此同时。
与蓝怜定下婚事的男子也面无表情的试着喜服,哪怕他的父亲在旁喜得合不拢嘴,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喜服很合身。
蓝怜试过喜服后就让所有侍从退出屋子,然后这才看向一脸欣喜的小实,言语间带着一抹期冀,“欧阳她可有来找过我?”
小实听到小姐的话,放下手中的发冠,往小姐那边看去,摇了摇头,“没有。”
得到这个回答,蓝怜心里就像是沉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堵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