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回村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张茂。
“后天的宴会，你全程带人巡查，没有请柬但想凑热闹的，必须登记才能入村，离开时一一勾对人数。”
“是。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想办法联系秦易，让他放开手脚去做，本小姐不要俘虏，罪孽深重之人就地处决，把首级带来即可，够不上死罪者交由孙县令处置。记住，是否判死，按照边关九镇的规矩。”
“明白。”
张茂感受到大小姐身上的杀气，二话不说就出门办理这两件事，不敢多做停留。
白芨闭了下眼睛又猛然睁开，冲着空旷的房屋说道：“从今日开始，除了奎木狼和心月狐之外，其余人不用再暗中跟着我，十二人分成三组，四个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落下，分别从房梁和墙角处走出两名穿着深色衣衫、口鼻都包裹起来的男子。他们来到大厅中央，随即跪地行礼，“是，主人。”
不同于子鼠等人，这些人秘密跟随大船，一路保护着物资过来宁水。
他们是白芨钓鱼时救下的各种各样的受害者，慢慢聚在一起，无处可去的一批可怜人。后来自请卖身为奴，以二十八星宿为名，用三年时间练习杀术，一直行走于黑暗。
本来白芨想让他们再适应一段时间，现在不得不提前启用。她不可能时刻跟在孩子身边，也做不到把四个小家伙拘在山上。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后悔过这种生活，只要你们护卫孩子五年，期间不需要做任何事，五年后是去是留，由你们自己决定。”
两人保持跪地的姿势没有起身，听闻这话立即作出回应，“誓死效忠吾主。”
“去吧，曦月身边至少要有一位女子，其他人奎木狼看着安排。若是被几个孩子发现，照实说明缘由。”
“是。”
看到两人离开，白芨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到压力，这种来自外界的逼迫。她紧握着刀柄，强行将心中那股杀念给压了下去。
我已经尽可能在遵守此地的规则了，希望你们不要自己找死。
在气流的激荡之下，身前的空间如水一般泛起点点涟漪，直到出现‘咔呲’声的时候，白芨猛然回神，抬手一抹，一切回归平静。
荷香感觉屋内气氛不对，没有贸然打扰，而是等大小姐叫她，这才进了客厅。
“何事？”
“耿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耿千户进来的时候，发现白芨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咬了咬牙，左手扶着腰间的挎刀，直直地跪了下去。
“大小姐。”
白芨打量着这位近卫千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开口，“起初，我并没有把你们变成私军的想法，因为你们是别人带出来的。既然你现在来找我了，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耿千户很早就察觉到了，在他们表示诚服后，大小姐对近卫们很客气。上峰对下属越客气，表明他们不算自己人，只是普通的下属，随时都可以被替代。
近卫是皇室亲军，加上军中又出了十几个与外界有勾连的人，不被大小姐信任是可以接受的。
但见到看守那些犯人的是淮宁大营出身的赵将军时，近卫们坐不住了。不是嫌这些人战力不行，而是大家原本都是忠于皇帝的，这有点差别对待的意思。
秦易这个鸡贼的家伙，抢先一步剿匪去了，回来以后肯定不一样。弄来弄去，三方人马，只剩他们这些正规近卫最尴尬。
“大小姐，末将及麾下千名将士，愿效犬马之劳。”
白芨把他托起来，指了指一边的座椅，说道：“秦易的机会是自己挣来的，这个你应该服气。我没有考虑你们的原因，除了开始说的那条之外，就是你们的户籍和家属问题。”
“近卫不是边军，你们大多是京城或京畿道的良家子弟，见过的世面很多。扪心自问，你们真愿意长时间留在宁水，心里不会有任何怨言？我永远不会去赌人心，必输的局很没意思。”
“赵将军及所属麾下，大多出自淮宁本地，尽管他们现在的战力不如近卫，但于我而言已经够用了。从始至终，我并没有看不起或者不信任你们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耿千户听懂了，同时又觉得荒唐和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有上位者会考虑到士兵的处境和心情。
大小姐的意思很明显，只让近卫做一般的事，涉及机密就让赵将军来。这样的好处是，以后近卫想离开或者退伍回家，没有丝毫阻碍。
一旦接触的深了，那想退出基本不可能，哪个上位者愿意放知情人离开？
面对如此理由，他无言以对。当兵第一天，那些老兵就教育他们这些新入营的，在营地里服从命令才是最重要的铁律，其他的最好不要多想。
“大小姐，假如我们愿意留下，您说的户籍和家人问题，有办法吗？”
白芨看了他一眼，手在茶桌上一下下敲着，“暂时没有，毕竟宁水各方面都不能与京师相比。”
这个回答没有让耿千户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反倒是笑了出来，“大小姐，别人末将管不着，但我老耿是一定要留下的。”
“这样吧，你把我的意思和他们说清楚，先不忙着做决定，等年底的时候我亲自给你们考核。”
“有您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
看他高兴的样子，白芨立马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你还是去问问，有多少人愿意回京，不限名额，等秦易带走的那批人回来之后，统一报给我。你们尽管放心，不会丢职。”
耿千户张了张嘴，只能默默行礼告退，不敢再说什么。他收到了大小姐的警告，不能影响他人的想法，一切全凭自愿。
这种上峰，天下仅此一人了吧？
白芨被这一搅，刚刚做出让近卫保护宋大爷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淮宁有大营存在，宁水也已经有快两千的军士了，护卫宋大爷过来的人不可能再会留下，不然承受不起。
但现在近卫有效忠自己的意思，就不好不顾及人家的真心，简直头疼。
算了，还是快点盖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