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作为新晋上州城，商业繁华，例行宵禁的时间是二更（21到23点），大大晚于小地方的一更。
白芨控制州府的消息已经在百姓当中流传，但临走前那句‘不可让敌方发现动静’还是起了效果，相当一部分目击者没有说出事情的因由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王爷还是知州掌权，州城换了控制人对普通人并没有多大影响，很多人只听听就算了，该咋过还咋过，反正都是上面的事。
只要不出现全国大乱，内陆城池基本不可能出现造反的事，尤其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来。
“咯，咯。”
还未到一更，更夫们纷纷敲着竹筒上街，“王爷家的远房侄女不见了，多留意家里的陌生人，待会会有衙役上门搜寻，大家都要配合。”
清脆的梆子声引起了很多关注，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回家，也算明白了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跟戏文里一样，王爷的亲戚不见了，所以动用权势封城找人。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在本地排得上号的家族，也稍稍放下戒心，州城暂时稳住了。
“咯，咯。入夜锁门，谨防宵小，发觉行迹可疑之人，速速上报巡差，若查实为真，告发者有赏。”
十几名更夫，走遍淮宁大小道路，一遍遍宣传着王爷正在全城搜人和举报有赏的消息。
一众普通的小酒馆、茶摊、说书铺子，为了避免麻烦上身，纷纷在宵禁之前关门打烊。
随着一家家烛火熄灭，大批的衙役和骑兵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使得零散的行人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然而，地处城西繁华区域的绿竹巷，此时依旧灯红酒绿，往来者络绎不绝。在暗红色烛光的掩映下，人们或是绫罗绸缎非富即贵，或是布衣纶巾满腹经纶，或是油腔滑调放浪形骸。
白芨将马车停在巷口，默默统计了一番。只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从巷口进去了三十七人，这还是在州府有明显动静的情况下，平时的盛况恐怕更不得了。
“秦易，你带人堵住两头，数一数一共进去了多少人。记住，重点关注那些可能有身份的，尤其是面色平静的人。”
“明白。”
张茂随白芨下车，看着那红色的灯笼就双腿颤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烟花场所，宁水县城也有，只不过都是些普通的暗门楼子，远够不上青楼的名头，连书生都不愿意去。
而现在这一条街全是青楼，什么‘莺燕居’‘百花坊’‘倚翠楼’的，招牌一个比一个醒目，红红绿绿的晃晕人眼。
“大小姐，回去了您可得帮我解释解释。”
“想什么呢，咱们是出来办公的，解释什么？”
白芨冲他挑了挑眉，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扇子，松了松肩膀就主动走向一位正在迎客的女子。
“请……客人安，鄙楼红姑娘正在同章公子对弈，您若是有兴致不妨进去喝杯水酒。”
迎宾一看来人虽然束了发，却明显是一位女子，赶忙挑着对方可能会有兴趣的东西搭话。
“是吗？”白芨甩开扇子，在手里玩了几个扇花，笑道，“我再去其他的地方瞧瞧，要是碰不到更有意思的，再来你这里。”
说完，她合起扇子，漫不经心地随意走着。
女子见状也没有再劝，冲着对方的背影做了个福身，“客人慢走。”
起身时，一块碎银子准确掉在怀里，她急忙捧着银子再次行礼谢赏。
不远处的张茂看呆了，大小姐那轻松自如的应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位公子安好，您看着有些面生，咱楼里的姑娘曲子弹得不错，您赏脸进去听听？”
女子见来人有些拘束，立即判断出这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还放不开，便推荐了个常规的服务。
“不用，我也先看看。”
留下这句话，张茂快步离开，跟上了白芨的步伐。
女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起初被第一位客人的女儿身份给搞蒙了，都没注意到对方的衣着。此时她回过神，这才想起来，那是蟒袍啊，纯正的蟒袍。
女王爷！
莺燕居的迎宾脸色一变，急忙让另一人顶上自己的位置，小跑着进去通报。
白芨一路走过几家正在营业的青楼，发现他们的服务都差不多，全凭对方自愿也不会与客人发生肢体接触，心底顿时有点遗憾，都没有听到那句正宗的招呼，“大爷，进来玩玩啊。”
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大小姐，咱这是要去哪？”
“喏，到了。”
张茂抬头一看，面前是一栋三层的高大木楼，这个位置算不上好，几乎处在小巷的角落。而且这家店门口只有一盏灯，差点连招牌都看不见，可守在门口的却有四人之多。
白芨微微皱眉，瞥了眼挂在二楼正中的招牌，心想自己是不是可能来错地方了。
这种搞法，正常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呀，这不是傻子么？
“干什么的？”
看到两人停在门口，守门护卫当即上前询问。
“久闻群芳楼大名，想来见识见识。”
“对不住，今日不开业，你明天再来吧。”
“还真是不巧，那便算了。”白芨失望地摇摇头，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见她说走就走，不一会便没影了，四人反而傻在了原地。
“头，上面不是说她一定会进去的吗，现在怎么办？”
“啪。”
刚才强撑着一口气喝问的男子，狠狠拍了一下小弟的头，后怕带来的恐惧让他瘫软到对方身上，“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们守好门就行，其他的不关我们的事。”
“哦。”
等四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绕了一圈的白芨从暗处走了出来。
张茂默默跟在一边，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他们是故意的？”
“能让汪大人都忌惮不已的地方，怎么会做得如此明显，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那？”
“今晚好好玩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小四请了五天假的。”
张茂：……
您跟孩子请假逛楼子，这到哪都说不过去吧。
重新回到巷口的莺燕居，迎宾看到两人明显愣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里面的棋还在下吗？”白芨见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主动招呼了一声。
“在，在的，您里面请。”
女子不敢怠慢，慌忙头前带路。
白芨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上楼的时候随口问道：“淮宁也不大，怎么开了这么多楼，能赚钱吗？”
“不，不清楚，我们这生意还好。”
“那你知道哪家去的人最少吗，我想和他们的东家谈一谈。”
看到递过来的整锭银子，女子咽了咽口水，“大人，您？”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明说吧，我想盘个楼。”说着，白芨用扇子点了点不远的几家青楼，直接将银子塞到了对方怀里。
女子心里一松，脑中已经勾画出这位王爷大概也想分一杯羹的打算，苦笑道：“小人真不知道什么，这钱可不敢收，要说生意最好的那肯定是群芳楼，人少的难说。”
白芨挡住银子，微微摇头，“可群芳楼那地方阴森森的，本王不喜欢，他们买卖好也不会转手。话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收到警告，女子只得收起银子，低声说三个字，“芳菲阁。”
而后，她一心带路，稍稍拉开了与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