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知道为什么，白芨一听到‘芳菲阁’这个名字，脑海里就跳出了诗魔的这两句诗。
见女子不肯多说，便任由她带自己进了古色古香、别有洞天的木楼之中。
这是一座典型的回字楼，正中间有一座显眼的高台，用于歌舞表演或者是拍卖叫价，楼上的客人只要出房门就能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此时，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人下棋，女子长相温婉衣着淡雅，从那紧蹙的眉头来看，显然应对棋局有些吃力。
反观一身青袍的男子，面色轻松自然，势在必得的眼神告诉所有人他成竹在胸。
对弈是今晚的主打节目，是以大部分的烛光都聚集在高台四周，其他的地方被映衬得稍显暗淡。
而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棋局之上，对红姑娘和章公子之间的赌注更是好奇，完全没注意到新进场的客人。
早早就在楼里的管事，一见白芨的身影，立马上来迎接，“贵人，小人吴七，是这里的掌事。您能来这里坐上一坐，真是蓬荜生辉啊。”
“吴管事客气了，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长长见识。”
“小人明白，请随我来。”
白芨瞥了眼棋局引发的盛况，随对方上到二楼，来到最高处的一间小包间。
“大人，这是平日里东家休息的地方，从不接待客人。您放心，这里每日都会打扫，不敢有灰尘。”
吴七的姿态极低，把贵客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又连忙让候在外面的人送上顶级茶水。
“不知道您会大驾光临，没有提前准备，些许粗茶还望王爷不要介意。”
白芨欣然接受着这份殷勤，闻了闻茶香，轻抿一口，赞道：“好茶。”
听到这话，吴七脸上的笑容更甚，低声询问了一番，“您不嫌弃就好，王爷有没什么喜欢的？姑娘们的手艺不错，吹拉弹唱都可以，要是不喜欢，楼里刚进了一批小哥，您看？”
站在一边的张茂直接听傻了，虽然知道这是青楼，可你也不能一上来就搞这个吧？
正当他以为大小姐会拒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带着一丝欣喜的惊疑，“小哥？多大的，身家可否清白？”
“王爷，咱做正经生意，绝不敢做出犯法的勾当，都是被家人发卖来的。东家的意思是先养上几年，要不您赏眼见见？”
吴七卖力推销，心里的账算得相当清楚，这要是能和王爷搭上关系，现成的靠山不就有了么？
白芨看到张茂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遗憾地摇了摇头，“今天不方便，改日吧。”
张茂神情一松，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好在大小姐没乱来，要不然自己回去了肯定要被惊蛰打死。
他伸手抹了把脸，却见那位吴管事用极为幽怨的眼神看了过来，脸上满是可惜。
“王爷，这位大人发汗不止，想必有些劳累，要不小人给安排休息一下，就在隔壁房间。”
张茂：……
这是还不死心？
然而白芨竟当真点头，笑着说道：“也好，我在巷口还有一个手下。”
吴七大喜过望，连忙开口，“您放心，小人一定给安排好。”
“嗯。”白芨简单附和一声，暗中给了张茂一个眼神，说道，“干坐未免无趣了些，找几个会唱小曲的姑娘来。”
“诶，马上来。”
说完，吴七拉了拉张茂，示意他赶紧出门，不要打扰王爷的雅兴。
张茂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出了包间，随后只说了句他去叫人，便一溜烟跑了。
“唉，王爷真难啊，身边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出来玩一趟还要顾忌这么多。”
吴七对着楼下的背影感慨不已，但转头一想也不对，要不是这位王爷出身乡野，哪能轮到自己献殷勤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找来楼里最水灵的姑娘，顺便把倒茶的丫鬟换成了眉清目秀的小哥。
很快，清脆空灵的小调在包间内响起，还不时传出几声发自内心的夸赞。
另一边，秦易听到张茂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排完下属就急忙赶到小楼。
预想中摔杯为号，众将士杀向恶店的场景根本不存在，取得代之的是一脸陶醉，即为享受这种不正经场合的某人。
白芨接过一旁递过来的茶水，对气喘吁吁的两人说道：“来啦，我想你们应该玩不开，那就在门外守着吧。”
“是。”
两人木然走出包间，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秦易心中那个武艺高强、英明神武、心思缜密的王爷形象崩塌了，想到刚才看见王爷抓人小姑娘的手，他都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睛。
张茂则满心都是自己完了，这事要传回去，自己得被族人给活撕了，肯定都会怪他带坏了大小姐。
他们同时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一个想法，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真是委屈大小姐了。
“二位，这是？”吴七闻讯赶来，刚表示房间和姑娘安排好了，两人就凶光大盛，吓得他连连后撤。
“不必麻烦了，我等职责所在，必须守在门口。”
“哦，哦。”
吴七不敢多说什么，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也当起了门神。
过了好一会，楼下的棋局以章公子投子认输为结束，让一众期待花边新闻的客人大喊扫兴。
可白芨却明显看到，那位红姑娘眼底散发着来自内心的感激，加上那微红的脸蛋……
这位章公子仅仅输了一局棋，却是人生赢家，是个高手。
看了会热闹，白芨也听够了曲子，冲门口叫了一句，“吴管事，进来坐坐。”
“诶。”
顶着后背都快被烧穿的灼人眼神，吴七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包间里。
等姑娘和小哥出去后，白芨示意对方坐下，还亲手给对方倒了杯茶，“吴管事，本王想问你几句话。”
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她递来的杯子，吴七心中很是恐慌，“王爷，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盘下客源不多的芳菲馆，你能帮我引荐一下他们的东家吗？”
“芳菲阁？”
预感成真，吴七头都大了，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芳菲阁客人是不多，可人家根本不靠人数赚钱呀。
“王爷，您要不换一家吧？”
“为何？我转了一圈，发现最有名的群芳楼没开业，也不好对比到底什么才叫生意好不好。来之前听说芳菲阁生意不好，这才有了想法。”
白芨表明自己来之前是打探过的，顺带着又给对方添了点茶。
吴七一想到这个女王爷不仅不能成为楼里的靠山，反而是日后的竞争对手，心里就堵得慌。
这玩乐的架势一看就是老手了，加上有身份加持，这生意能差吗？
难怪人家都不挑地方，专门找没人去的楼。
“王爷，别家小人可以给您搭线，但芳菲阁确实不行，人家根本不会搭理我们。”
这话让白芨脸色一沉，“本王知道没有背景这楼子没法开，可再怎么说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他们凭什么傲气？如果是背景很大，也不至于门市惨淡，这不正常吧，你莫不是在拿假话诓我？”
“不不不，王爷，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芳菲阁的客人非富即贵大有来头，和我们这边不一样。外行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才是绿竹巷的行首，私下里和他们作过对的楼子全都倒了。”
吴七不敢隐瞒，连忙解释。
“真是晦气，那你给本王说说，哪几家有机会？”
听完解释，白芨也不纠缠，转头询问起其他的可能。
眼看两头都得罪不起，吴七不敢再推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连忙说了两家生意不如自家的楼子。
“王爷，您有吩咐小人随时效劳。”
“你人不错，本王不会让你白忙。”
见此行的目的基本达到，只需等这条街打烊便可以直捣黄龙，白芨起身准备离开。
可令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有秦易值守的情况下，包间的大门却被人猛然踹开。
“吴胖子，你活腻了是吧，居然敢抢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