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买醋啊，刚才你家男人不是带了一罐出去？”
“忍不住有什么办法，这里的东西我都想买。”
“谁又不是哦？我教你一招，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多想想婆母的脸，保准吓得你把东西放下。”
“可是，我婆母比我相公对我还要好，这个法子对我没用。诶，你算提醒我了，听说羊奶对老人好，在这等我一会啊，我把醋退了换奶去。”
白芨刚一进来就碰到了这么劲爆的场面，也看到了留在原地那位大姐不断抽动的嘴角。
幸好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收入普遍不高，也就今日大家约着过来凑凑热闹才有这么多人，要不然一直买买买，这个市集的罪过就大了。
女人，呵！
一个超市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这不禁让她对于之后商超的想法产生了怀疑，要真开起来，估计男人会疯的吧？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张茂在外面找了您好久呢。”
白正文一眼就发现了从后门进来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张茂，不是明理在找我？”
白芨随口附和了一句，发现货架上多出了许多新东西后，忍不住伸手拿过一个罐子摸摸看看，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
看到大小姐也跟那些城里的女人一个样，对新式的东西很好奇，白正文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大商机。
难怪城里那些绸缎庄、胭脂铺的老板个顶个的有钱，原来女子花钱比男人厉害多了。
“大小姐，这是李子‘罐头’，里面是新鲜的李子加糖水泡的，您尝尝看？”
白正文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的想法，只让一旁摆货的员工出去说了一声，转眼就把张茂的事丢在脑后，反正人就在村里有事可以来这里呗。
回想起儿媳妇的做法，他有样学样，也当起了导购。
“罐头？”白芨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天哪里都不对劲。
白正文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自顾自地介绍道：“是啊，大小姐您忘啦，这还是五年前您琢磨出来的吃法呢。现在正好是李子成熟的时候，过一段时间咱就卖桃子的。”
“哦，还真是忘了。”白芨差点自己吓自己，赶忙揭开坛封，吃口罐头压压惊，“还不错，糖用的是买的，还是？”
听到这话，白正文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眼睛朝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回道：“当然是买的，咱自己做的那个糖，比金子还贵呐，怎么可能用在这上面。”
在大兴，榨糖的原料主要是谷物和甘蔗，受工艺所限，不仅产量低而且成色也不好，多数都是带有很多杂质的黑糖。
白芨不会制糖的工艺，但听过黄泥水提纯初糖的故事，由于是用泥巴来做过滤剂，多少有些冲击三观，因而记得很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把暗色的糖熬成糖浆，放在一个钻了小孔类似漏斗的瓦罐里面，然后加入流动的黄泥浆，以此来达到过滤的目的。
因为泥浆的粘度小于糖浆，流动时受到的阻力小，流动性会更大，从小孔流出的时候会带走糖浆里面的杂质，等糖浆冷却，得到的就是白糖。
这是最简单，也是耗费最少的提纯方法。只要把冷却的糖加入饱和石灰水再进一步熬煮，结晶后就能得到漂亮的砂糖。
借着市集作掩护，村子购买了好大一批带有浓郁苦味的黑糖，没用多久便制出了颗粒分明的白砂糖。
在白正文第一次看到最终成品的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拍了儿子几巴掌。
集市开业那天，白芨当晚便写了这个方法，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山上，种地养鸡，没怎么过问。
然而，市集的负责人白正文和张良才，看到纸张的内容后哭笑不得，包括其他人在内，反应出奇一致，泥巴要能制糖，那他们就……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个，两个老头估计能当场把人打出去，可这位主说的，就算再天方夜谭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后来，白明理都不知道亲爹和张叔爷发的什么疯，捧着白糖哈哈大笑，每人吃了一嘴的泥巴。
按现在的市价，最普通的霜糖都要几十文一两，这种糖要是拿出去，对糖市的影响绝对比发大水还要恐怖，比金子还贵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大小姐，您跟我来。”白正文止住颤动不已的内心，悄悄领着白芨上了还没布置好的二楼。
“看起来还差点意思，有没有更好的？”
一个层层包裹的大缸里面，静静躺着像大米一般的白糖，比雪稍微暗那么一点。
白正文：……
差点意思，更好的？
“大小姐，怎么，您见过比这还漂亮的糖？”
“没有。”眼看这人都急眼了，白芨连忙否定，暗骂自己今天发癫，说话不过脑子。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还可以做得更好？”
“对。”
这个答案让白正文吁了一大口气，小心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看到大小姐没生气，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他害怕自己刚才是不是反应太过，会不会让人觉得以下犯上？
两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但一问一答的话语却意外对头。
“你们再试试看，做最后一步的时候，盖上锅盖，用湿毛巾堵住锅沿，只留一条缝隙来跑汽，小火慢炖。”
白芨回过神后，立马找补了一句，让他们尽量把析晶的环境向真空靠拢，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
发现果然是自己会错了意，白正文老脸通红，连连保证一定会做出比缸里还要白的糖出来。
沉默了一会，就在气氛逐渐走向尴尬时，白芨猛然想起之前那些大婶说的情况，糖一旦卖出去，每家能分到的银子不跟海一样？
“文叔，咱村里人过惯了节俭的日子，要是大家拿到的银子太多……”
“啊，哦，这确实是个问题。”白正文看到大小姐指着糖的手，用不怎么精妙的数学快速算了一笔账，最后才意识到这个买卖能带来的收益起码在十倍以上。
大多数农家人最喜欢做的，是每天睡觉前把床底下的瓦罐抱出来，倒出里面的铜钱，再一枚枚数着往里面丢。甭管今天有多累，这一步就是爬过去都不能省。
可要是存下的钱远超想象，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完全没意识到里面有坑，还以为白芨在未雨绸缪的白正文，很快就顺着对方的思路在走。
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张茂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很是惊奇的感叹。
“大小姐，这个法子好，我回去就跟几个老伙计商量一下，看看这个‘银行’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