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并不喜欢热闹，而是习惯站在角落里，品味不同的悲欢离合。
修城的公告彻底将人们想要外出的心思浇灭，筹钱和出工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两大政策带来的影响也渐渐消弭。
在村子里，一批批孩子和半大小伙由专人带着下水，在天气转凉的最后一个月，体会了一把奉命玩水的乐趣。
白明理等人只知道让所有人会水是大小姐的命令，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和那李总管和宋大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止是他们看不明白，花爷的新朋友们也看不懂，但这些人心中都对花爷的感观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居然提前告诉众人村里的动向，仗义。
“大小姐，有许多人打听那个功德碑和冠名权的事，孙大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巡查营的岗哨木楼上，白芨看向不断在水里扑腾的人群，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额发。
“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刻名起价五百两，要想给西门取名必须达到捐献头名，且捐银数量不得少于五万两。”
“孙大人的意思是，直接谈价是不是不太好？”张茂最近几天都在外边跑，有了对比才明白，宁水真是安静多了。
如果没有了修城这么一件大事，一心想赚大钱的百姓，说不准真会跟临近的州县一样闹出乱子，还是大小姐这个法子好。
“蠢！他需要谈价吗，几丈高的石碑往空地一竖，每个人的名字大老远就能被看清，再用金漆那么一刷，谁看了不想把名字放上去？”
张茂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正面向东的石碑在朝阳的照射下，金色人名无比闪耀，被每个排队进城的百姓看在眼里，那种感觉？
“大小姐，我明白了，只要他们能看到石碑，一定会想尽办法弄一个名额。”
“嗯，你告诉老孙，碑上名额限量二十个，本王看他最近辛苦，第一个名字给他内部特惠价，五万两。字体由书法大家设计，独占两行，位置突出，远不是下面的人名可比。”
张茂：……
嘶，大小姐也太狠了吧，五万两一个名字，还是给自己人的特惠？
孙家应该是出不起的，可黄家舍得出这个银子吗，不得掏空多年的家底？
“大小姐，难道刻名和冠名权的捐银数量是分开来算的？”
“当然要分开，捐一份钱得两样好处，想什么美事呢？”
让白芨出钱修城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到年底还有一大笔银子的支出，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所以公告上的摊派方案就是个摆设。
她的计划很简单，找县城所有的富户凑一凑，先把动工的银子收上来，开了工就好办了。
修城池不是几个月的功夫，少则一两年多则数年，时间拉得越长，来钱的渠道就越多。
正所谓有钱的出钱，没钱的统统去工地搬砖，一点都不耽误县城的建设。
最具诱惑力的还是只要你给银子，一边修一边享受无数人的注目礼，那感觉多好。
张茂现在已经很懂大小姐的套路了，凑上去小声问了一句，“那个书法名家是两位老先生？”
“嗯，你等会就去林先生那里拿样板交给方师傅，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哦，石碑晚上就得立了，你让孙大人抓点紧，过时不候。”
白芨语气自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自打几个孩子不在村里，林先生都快住在食肆里边了，整个人胖了不止一圈，可不得有点事情做么。
“是。”
如果不为了来年开春的银行着想，白芨都不打算亲自过问修城的事，由孙县令带人慢慢修就好了。
之前，与宋氏做了笔上百万两银子的大交易，不擅长做买卖的忠厚长者宋府令自觉占了大便宜，主动帮忙代办晒盐许可证，免保交证金，还加急。
等证办好，也是直接发到海州知州衙门备案，并不会弄来村里。
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拉人入伙，把销售的渠道给建立起来，虎爷什么的人挺好。
白芨向来都不是死板的人，心里有了计较，海边的晒盐活动便已经开始了。估计此时的盐都在来宁水的路上，搭周、吴两家做买卖回程的船。
她要赶在所有人前面，给市场一个指导价格，做出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抢跑的态势。否则等那些大户反应过来，彼此之间有了默契，再想去冲击已经稳定下来的盐市很难。
有了两次一起赚钱的经历，掌管众多船只的吴家，漕运里数得上的巨头便不太可能会因为利益被盐商拉拢，前期主要还是靠他们来配合。
“你带上打探到的各地官盐价格，找明理他们商议一下，定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合理价钱出来，今晚子时之前就要。”
出门几天回来，张茂已经听说了大小姐最近在玩什么，基于自己的了解，这肯定和盐脱不开关系。
“明白。大小姐，这次去淮东的时候，暗部的兄弟说您吩咐留意的御医，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波人在找。”
白芨捏了捏手指，心里大概知道那是宋大爷的人，“让他们不要管，也不用刻意去打探。你给孙大人去信的时候，问一问城里那位老大夫探亲回来了没有，孙夫人和他相熟，上门去看一下吧。”
“好的，我这就去办。”
“嗯。”
在他离开后，白芨靠在两丈多高的了望台远眺，盘算着宋大爷究竟是为了儿子求医找人，还是跟自己一样想确定什么？
如果只论本事的话，那位老铃医倒是很符合条件，师从一位养老的御医，还娶了师傅的女儿，得到了真传。
但老大夫的师门规矩不允许弟子坐堂行医，本人也从来没离开宁水超过一个月，自然不可能是那位蒋太医。
可不大点的宁水，也只有这一位能和御医什么的沾上边，难道师兄弟？
思索了一会，白芨就直接不管了，反正事情的走向已定，即便能找到人也不过是确认心中所想。实际上从太后的反应能看出，卫明业的身份存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宋大爷赌得这么大，他输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