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山下的入口处设置了八名岗哨，对方觉得这样的警戒已经足够，所以通往寨子的路上，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人看守。
解决完守卫，白芨面无表情，并不拿正眼看被绑缚在身前的三人，而是一丝不苟地用对方的衣服蹭干刀锋上的血迹，神情分外郑重。
衣领内侧，通常是衣服上用料最好的地方。
三名被堵住嘴的卫军，眼神惊恐至极，脖颈处传来的冰寒气息，以及那种黏腻的感觉，差点把他们吓得尿裤子。
太可怕了，这人居然是个女子，不，女魔头，简直比鬼魅还恐怖。
看到黑锋虽然重新变得干净起来，却始终有一股血腥之气在鼻间萦绕，白芨稍显不满，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魔鬼一皱眉，那可是要吃人的。
几名已经被吓破胆的守卫，拼命挣扎，生怕晚一步就人头落地。
“老实点。”
全程目睹王爷所作所为的亲卫们也感到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内心的胆怯全部发泄到了三个俘虏身上。
白芨轻轻摇头，一脸嫌弃地将刀身归鞘，眼神终于肯落到几个待宰的羊羔身上。
“我问，你们答，答错，就去死，懂？”
涕泪横流的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听到了一个死字，不要命一样点头。
“山中的正规卫军有多少，统帅是谁，来自哪里？”
白芨问完问题之后，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随后拍掉了其中一人嘴里的破布。
然而，这人等的就是这一刻，鼓足了气张嘴便要大声呼喊……
“咯咯……”
脆弱的喉骨被刀尖直接洞穿，鼓起余勇的守卫最终只能发出类似鸡鸣的声音，像极了漏气的风箱。
“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眼下的场景都不能算是变故，白芨再一次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专业，本就安静的现场顿时陷入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放慢。
一股臭气弥漫开来，再也受不住惊吓的两人，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白芨猛然后退几步，十分嫌弃地看了耿将军一眼，后者立刻把人拖到一旁。
拷问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山中的情况已然明了。
“王爷，这里的卫军分属苏州和淮南两个地方，总共来了三个大队，除了今日劫船的卫军未归，山中此刻还有二百卫军精锐。此外，营寨中另有各路草莽百多人。”
“守卫和岗哨何时换值？”
“据他们交代，几处岗哨半个时辰前才轮换，下一次要到子时。”
白芨抬头看了看天，现在还没到戌时末（21点），距离子时还早，时间比较充裕。
小莲山往日作为土匪的营寨，一应基础设施比较完备，还在两座山头之间的小平台上搭建了茅草屋，看起来更像村落。
“你们分批行动，尽快解决掉各处岗哨，再去问一次，看看这里有没有后路和密道之类的，今夜务必不能放走一人。”
“是。”
等两位将军各自带人出发，白芨一个纵身跳上树干，几个攀爬翻身之后跃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梢，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点点火光。
透过镜筒传来的景象，以及耳边隐约的大笑，让她顿时有了想法。
为什么每次有攻打山寨的桥段，对方总是在开酒宴，这是约定好的吗？
明知自己带了大队人马进入青山县，这些人还敢载歌载舞，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看不起谁呢？
白芨飞快套了身常服，拔下头上的簪子咬在嘴里，手上的动作不停，几个呼吸间就给自己弄了个简单的下人发饰。
“尔等在此地等候，见响箭而动。”
“明白。”
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论是老兵还是菜鸟，全被王爷的手段折服，生不出一点反对和建议的心思。
看看吧，这眨眼的功夫，王爷就变了个人，换个衣服都要上树的，不服都不行。
白芨在一行手下的注目礼中，绕过营前的看守，借着阴影顺利遁入了营寨，然后第一时间循着味找到了厨房。
“你？”
正在烧火做饭的两名女子大惊失色，但她们这几日被吓得多了，倒还算见过世面，勉强保持了镇定。
白芨一看二人的装扮，发现烧火的那人还穿着喜服，瞬间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想保住林家和章家，你们就配合我。”
说完，她无视一主一仆惊诧的神情，一把接过丫鬟手里的锅铲，让她们知道了什么叫专业厨子。
坐在小马扎上拿木棍捅灶眼的林小姐，脑回路也是不一般，闻着锅中传出来的香气，她居然没有惊讶和害怕，而是有一种轻松和庆幸。
“原来不是自己不会烧火，而是翠儿的厨艺不行，人家这位姐姐就不会一会嫌火大，一会嫌没火的，做出来的东西还很香。”
被挤到一边的翠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吸鼻子的同时，看到自家小姐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完了，小姐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信心又该起来了，她真要去下厨，那姑爷还能活吗？
小厨房的氛围变得异常诡异，半路杀出来的厨子勤勤恳恳地切墩炒菜，并不停往锅里加一些不在调料范畴的粉末。
穿着新娘服的小姐脸上挂着锅黑，像是找回了某种自信，烧起火来分外起劲，不断往灶膛里面添柴，一副要把锅底烧穿的架势。
只有小丫鬟翠儿，勉强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眼神在这两个明显不正常的人身上来回，脑子一片空白。
“端出去吧。”白芨将菜放上托盘，往锅里加水的间隙，随口说了一嘴，“对了，我在山下还埋伏着七八百个弟兄，你们应该不会去告密的，哦？”
翠儿张大着嘴，身子抖个不停，不知道该不该去接。
刚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强人往锅里放了不少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看就有毒。
“姐姐放心，我，我们不会乱说的，只要你能救我们出去。”
“小姐，这东西要吃了，姑爷……”
“哼，我管他去死。”林小姐低头冷哼了一声，但没等一会又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向白芨，“姐姐，这吃了不会死人吧？”
“不会，一点泻药而已。”
“那就好，翠儿，拿出去吧，就说是我们亲手做的。”
白芨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谈不上没心没肺，却也心大无比。
翠儿左看右看，最终硬着头皮端起托盘，一步一挪，以龟速走出了厨房。
“姐姐，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女王爷？”
唯一的正常人离开，某人还忙着熬汤，时不时在里面加点料，顺嘴指挥烧火丫头控制火势，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何以见得？”
林小姐看对方没有否认，甚至手上的动作都没停，顿时开心地笑了。
“姐姐头上的簪子没来得及换，那原本应该是和玉冠成一套的。”
“就凭这个？”
“当然不是啦，在淮宁甚至是整个大兴，唯有您，以女子身活得自由自在，除了王爷之外，我想不出您还能是谁。”
直到这时，白芨才抬起头，认真看了小姑娘一眼，只觉得那身极为喜庆的新娘服分外讽刺。
“没错，我是白芨。”
确定了心中所想，年纪不大的林小姐褪去了脸上的那份天真，呆呆地盯着火光问道：“那您，会怎么处置章家？”
白芨也没有打官腔的意思，一边搅动着锅底，一边平静地说道：“本王从不执法，只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