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恶的威胁最终还是起作用了，隔天，全面了解完村子实际情况的白芨，带上一水的小不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来到宁水县城。
五个孩子兴奋不已，全心享受着凭借自己努力换来的游玩机会，兴致颇高。
他们的计划和打算很简单，只要跟娘多出去几次，娘慢慢会习惯的，以后也别想甩掉他们。
这就是爷爷说过的人心险恶，哼哼。
眼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小四趾高气昂地拉着胡莺，在三个哥哥的簇拥下，逛起了这座拥挤却不算很乱的县城。
“娘，你看，那里也有卖羊奶的，好多人排队呢。我跟你说哦，卖羊奶的那位奶奶人很好，小孩子去买会给满满一碗。”
走了不到一会白芨便发现，除了第一次来这里的胡莺，自己的四个崽好像很熟悉宁水城的样子，都给自己当起了向导。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来过几次了？”
“就两次呀，都是跟着孙伯伯的车来玩的。”
随口解释了原因后，小四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小摊，掏出仅剩的零花钱，买了一些不常见的果干。
“娘，快尝尝，这是最好吃的一家。”
望见闺女期盼的目光，白芨轻轻咬了一口，尝出来是枇杷。
“嗯，味道不错，你们自己吃吧。”
“嘿嘿，我就知道娘会喜欢的。”得到肯定，小不点很开心，捧着用树叶装的果干，挨个分享。
这个时候，暂时没有新客光顾的摊主看了她好一会，重新拿出一片叶子，包了一点果干走过来。
“贵人有礼了，这是送给小姐和公子吃的，您别嫌弃。”
“阁下，这不合规矩。”白芨暂时不清楚对方是认出了自己，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没有选择接受。
“贵人，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认出小姐和几位公子是熟客，拿了点新品过来，想知道他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做生意同样如此，摊贩小哥也有一个做大做强的心。
他虽然不知道这几位的具体身份，但明显能看出不一般，如果要把家传的果干手艺发扬光大，摸清富人家的口味很重要。
“原来如此，你不是本地人士？”
不是白芨自恋，而是自己这个组合出来，但凡城里人都该看出来了，衣服可以往普通了换，可三个长得一样的男孩过于太明显。
她也没有刻意隐藏身份的打算，从刚才一路上收到的眼神来看，城里的外乡人似乎比本地人还要多。
小哥不知道对方是根据什么判断出来这些，惊讶之余坦然点头，“对，小的是慕名而来，打算在这里扎根了。”
这干巴巴的对话听得小四连连摇头，以为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连带着脾气也变了。
为了缓解亲娘的尴尬，她小碎步移过来拉住衣服的一角，抬头说道：“叔叔，你送东西给我们吃，是想知道我们认为这个好不好对不对？”
“对对对。”
“那我们不算白吃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白吃，您只要告诉我味道好不好，有哪里需要改，就算帮了大忙了。”
面对见过两次的孩子，小哥的反应也自然了很多，只觉得这贵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小四问完问题，拉了拉娘亲的手，得到允许之后才接过对方送的东西，与胡莺和三个哥哥一起当起了试吃员，并认认真真地给出了评价。
“叔叔，这个好吃，就是太硬啦，还有这个，太酸了……”
“哦哦，我下回一定注意，小姐，还有哪里要改的。”
“可以切小一点。”
“咦，公子说得有理。”
闺女的表现让白芨刮目相看，不但自己逻辑能力杠杠的，还能带动三个哥哥和小伙伴。
她索性站到一边默默观察，把舞台直接留给孩子，任由他们出面。
“叔叔，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做生意呀？”
“哈哈，因为这里好啊，老实做生意的，能少交税呢。”
“哦，叔叔你有客人了。”
“今天多谢你们了，这些当是谢礼，下次还来哈。”
……
简短的插曲过后，随着不断有新客过来，双方暂时停下了此次愉快的交流，并相约下次再会。
而在他们不经意的闲谈中，白芨搞清楚了宁水对待商贾的明细政策，以及来自底层的反馈。
与村子类似，县城也简单粗暴地把人区分为本地商户和外地商人，商税、摊位费都区别对待。
这种毫不避讳偏袒本地人的做法，本地人自然大力支持，外地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到哪都是这个理。
但老孙本身是白明理的师傅，做事要周全一些，又有贤内助黄氏和背后的黄家出谋划策，肯定不能给人留下话柄，另外推出了相应的惠民政策。
这个政令的核心就一个意思，既然本地人有优待，那你成为本地人就好了嘛。
什么诚信商户，什么商税减免，还有摊位费一年交齐打折等等，全都戳中了大家的软肋。
白芨当初只是让老孙注意，不要一味为了繁华的假象，刻意去讨好外来商队从而伤害到当地人，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却发展成了这样。
也难怪他天天被人骂，你这么搞不是要卷死周边那些兄弟吗？
“娘，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几个孩子时刻关注这边，看到娘不断摇头的样子，小四当即提出要去吃饭。
“这个点吃饭还早，要不咱们去茶楼坐坐吧，听听书？”
“好。”
只要娘亲高兴，干什么都可以的。
白芨被五双明亮又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得一软，后知后觉地发现几个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懂事。
“走，今天为娘请客，带你们好好玩玩。”
她这话说出来，不仅小四满脸诧异，就连一向最理解亲娘的三宝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觉得耳朵坏了。
您原来不打算付钱？
此时，几个小不点深刻体会到什么是人心险恶，和娘一起出来玩，也是有风险的。
“咳。”在孩子面前，白芨多少还要点面子，正想开口圆过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
“闪开，都闪开，官差办案，闲人避退。”
几个佩刀的公门中人，追赶一个披头散发看起来满脸横肉的男子从远处过来，沿途横冲直撞弄翻了不少摊位，引起一阵骚乱。
“前面的，快帮我们抓住那贼人，老子重重有赏。”
白芨听得眉头直皱，带孩子闪到路边，随后朝人群中的亲卫点点头。
寅虎和卯兔立刻带人出来，直接擒住了想要逃跑的男子。
“快把人交……”
砰。
面露喜色的衙差还没说完，就当胸中了一脚，直接被一众亲卫踹飞。
局面瞬间被控制，白芨懒得再看，牵着孩子就往茶楼方向去了。
“曦月姐姐，衙差不是好的吗，怎么连他们也要打？”走了一会，小胡莺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问了一嘴。
“嗯，衙役叔叔都很好，但我不喜欢刚刚那几个，他们好没礼貌。”
“对的，我家里的那些也不是这样的。”
两个小不点的谈话成功吸引了三个男孩子的注意，大崽跟着说了一句，“他们好像不是孙伯伯的属下，衣服不一样。”
“对，孙伯伯属下上街都是拿棍子的。”
连续发现两个盲点，几个孩子马上变得兴奋起来，以独特的视角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白芨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问题都没问呢，这些小家伙自个就玩起来了。
“大小姐，他们是淮东那边的衙役，一路追杀那人到此。而被追的人，以为进了城就安全了，也没怎么提防，才会被衙役当场堵住。”
寅虎快步追来，大致说了一下个中情况。
“什么叫进了城就安全了？”
“大小姐，咱宁水城不允许在城里动刀兵，绿林中都传开了。”
这个解释让白芨顿时不想去听书了，很想抓着老孙的脖子问问什么情况。
照这么下去，宁水不就跟恶人谷一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