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石灰真能让土地一直长不出粮食？”
“当然不能。雨水多的地方，水会渗到土里冲走石灰，草很快就又会长出来，只是在少雨的边城效果明显一些罢了。”
王柳偷偷看了眼主子的脸色，小声问道：“那有没有，可以一直不让土地张粮食的东西？”
“有，但现在做不出来，将来就靠斯辰和他的科学院了。”
给草地撒石灰，简单粗暴地改变土地的酸碱性，让杂草失去合适的生存环境，从而达到杀死杂草的目的。
这是极为浅显的化学知识，现代的那些除草剂，效果更惊人，可以让土地几年寸草不生。
机械和化工一直是白芨眼馋的东西，也是推动社会生产力大进步最有力的引擎。
但这些都要时间，她解决人们吃饱的问题，剩下的交给小宋和孩子。
“主上，如果对方发现了，您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只要今年不发现就可以了。等他们耗费极大力气，把重要兵力都驻守在田地附近，我们就算达到目的。”
王柳渐渐懂了，主子的意图不是消灭敌人，这次也不是真和对方开战，而是要把他们牵制在一个地方不动。
她多少懂一些军事，往常无论朝廷打了多少胜仗，都不可能一鼓作气消灭这些蛮子。
因为那些人是养马放羊的，居无定所，往草原深处一钻，根本找不到。
“那您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白芨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听说消息泄露，变得恼羞成怒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陪小家伙玩玩，她赚哥哥那点银子也不容易。”
话音刚落，白曦月就噌噌噌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娘，小哥要我帮他记下这个地方的人口、税收、商业、官员，加起来好多东西，你帮帮我好不好？”
“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是小四的娘亲啊，天底下最好的娘，您会帮我的对不对？”
白芨看着扑到自己怀里，小脑袋蹭来蹭去的小丫头，笑着问道：“小三答应给你多少钱？”
“嘿嘿，也没多少。”
“没多少到底是多少？”
“就是这个地方三年的税啦。”
“亲母女明算账，我要一半。”
“豁，娘，你好黑呀。”白曦月抬起头，嘴巴张得圆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答应就算了，这些东西我一句话就弄来了，要不我直接去找你小哥商量？”
“好嘛好嘛，我同意就是了。”
这一转眼收入就少了一半，白曦月皱着小脸想了想，突然贼兮兮地笑了。
她双手捂着嘴乐了好一会，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小姐同志，现在请你立刻出门做事，钱不白拿的喔！”
“好的，白曦月同志，合作愉快。”
“合，合作愉快。”
母女俩来了一个握手，看得杨氏和王柳等人乐疯了，就连门口值守的军士都忍不住抖动肩膀。
殿下的胆子可真大，还鬼精鬼精的，聪明得不行。
就在厅内一片欢乐的时候，徐知府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与几天前完全不同。
“启禀王爷，随行人员已准备妥当，下官，下官……”
“嗯，有劳徐大人。”
白芨没有在意对方态度的转变，直接牵着目瞪口呆的小家伙出门，准备给她打工。
“娘，你有点过分了，明明早就打算出门的。”
“我出门是做自己的事，跟你又不相干。”
“我已经七岁了，你骗不了我的，哼。人家辛辛苦苦才赚一点银子，还要被分掉一半，娘，你良心不痛吗？”
“对不起，为娘没有那玩意。”
徐大人呆呆地看着两人走远，听到娘俩的拌嘴，比一般人家还要融洽，嘴角不禁带上了一丝笑容。
自打收到周大将军的传信，得知那批石灰的作用以及全部计划后，他觉得很是羞愧。
不该凭借自己短浅的目光去揣度王爷，她怎么会是那种轻易掀起战端，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人呢。
“徐大人，走吧，王爷今日要逛府城，这个向导非你莫属。”
林队长他们笑够了，轻车熟路地用武力选拔，定下了随行名额。
徐知府闻言一愣，随后猛然摇头，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
他还是想错了，王爷的气度非常人可比。
……
草原王庭。
“怎么样，人醒了吗？”
“还没有。”
何致远在自己的营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隔一会就要问上一遍，根本坐不住。
这一次他们这边付出惨重的代价，潜伏在十几个边城的探子全部出动，也只有这一个人成功逃回来。
要不是正好遇到某个部落巡视田地的队伍，打退了追击到这边的大兴军队，这唯一的独苗也会被当场射杀。
“军师大人，人，人死了。”
“你说什么，怎么会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何致远整个人都炸了，明明只是肩膀中了一箭，怎么会这么快就死。
“回大人，箭头上涂了剧毒。”
传令兵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出实情，唯恐自己被当成出气筒。
然而，何致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跌坐在床榻上，根本无心发火。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向自诩礼仪之邦的兴朝军队居然用上了毒箭，说明他们瞒着的东西至关重要。
“这人临死前一句话都没说过吗？”
“说，说了，但他说的是汉话，声音又不大，小人没有听清。”
“废物。”何致远一脚踢开来人，径直来到医帐，刚想发火却见大首领也力台在里面。
“参见大汗。”
“军师免礼，你来得正好，本汗派来照顾病人的婢女好像听到了一点东西。”
一听这话，何致远微微皱眉，首领示好的意图未免太明显。
“大汗，这人说了什么？”
“他只重复在说‘石灰’和‘草死’，至于什么意思，本汗并不清楚。”
这位名义上的草原共主相当坦诚，并没有隐瞒的打算，说完消息还在军师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了一番。
“多谢大汗。”
得到消息的何致远脑子都快炸开了，无心再留，行礼之后快速离开。
“大汗，这人好生无礼，依属下看，不如……”
看到属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也力台挥手让其他人下去，只留下心腹在帐中。
“达哈勒，有本事的人就和好马一样，性子都是烈的。只有那些劣马，才会跟羊一样温顺，不用去驯服。”
达哈勒将军不蠢，明白大汗是想收服对方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大汗，就算他再有本事，也不能不把您放在眼里。”
其实也力台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看中的只是对方的手段，要扳倒老迈的姑姑，暂时的忍耐是必须的。
“这些都是小事，军师有本事在大兴安插那么多人手，狂一点没什么。”
“大汗，就算是这样，您也没必要直接把消息白送给他。”
这是达哈勒最不理解的地方，要是由大汗亲口告诉那些部族，可以收获不少人心。
“达哈勒，你不懂，他是军师的人，由我说出来就是抢功劳。”
“对不起大汗，属下脑子笨，没有想到这点。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是各部落成功守住了田地，那……”
属下的担忧何尝不是也力台最痛恨的地方，要不了几年，尝到甜头的部族，心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可汗。
他捏着一个精美的杯子，狠狠朝地上一摔，寒声说道：“达哈勒，三天，本汗给你三天时间，把各部族的布防情况弄清楚。”
这个命令让大个子将军人都傻了，“大，大汗，您不会想？”
“快去准备吧，要是有办法，本汗也不想这么做。”
“是。”
望着空无一人的营帐，也力台笑了，笑得异常狰狞。
姑姑，我可以慢慢等你老死，但你居然想把亲儿子接回来，那就别怪侄儿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