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商队，是商队啊，汉人的商队。”
虎乞部落营地，正在挤奶的达脱听到呼喊，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简单在腰间擦了擦手。
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铃声，他心中一紧，这确实是商队到达部族的信号。
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会有商队深入草原？
普通人看不了达脱那么远，也不会去想那么多。
消失近半年的商队重新出现，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家里现在最缺什么，对方又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随着标志性的铃音越来越清晰，整个部落都开始动了起来，男人们率先起码出去迎接，女人们则翻箱倒柜盘点家资，列出购买清单。
“哈娜，把我们家的羊皮拿出来，等商队来了你也去看看。”
“嗯。”
达脱看着热闹不已的场面，也被族人的欢呼感染，不由得让妻子去准备换货的物资。
钱，部族里面是没有的，就算有少量的金银也是用来制作武器和首饰。
虽然草原一直和中原敌对，但双方的交易也一直没有断过，局势再紧张都会有神通广大的商人出关做买卖。
而在草原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任何部落都不能劫掠汉人的商队，少有人会去违背。
不仅如此，当马车前的铃铛响起，听到的部族除了会热情欢迎，还会派出相应的武力护送，唯恐商队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恶名一出，商队下次就不会路过，那日常生活中必须的盐巴、茶砖，就需要花高价去别的部落换，受人制约。
有些部落会生喝猎物的血液，不是因为他们野蛮残暴，而是因为买不到盐，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补充。
缺盐的后果过于恐怖，连小孩子都知道。
“来了，来了，真的是汉人商队。”
庞大的车队露出真容，一望无际的长龙，顿时引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声响，无数小孩子跟着领头的马车奔跑，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车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看着随车欢笑的孩子，坐在车头的青年将领秦易满脸复杂，如果这些人穿上麻衣和粗布，与汉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深入草原腹地，他能看到的永远是举着刀枪的强盗，也不会想到后方是这样的光景。
王爷的眼光，总是这么深远。
那些充满好奇的小朋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即便马车的速度很慢，也足以说明这些孩子的体力很好。
就在他们想呼喊阿爹阿妈过来买自己喜欢的玩具时，突然感觉天空下起了‘雨’，轻轻砸在头上。
“呀，是糖，是那位汉人叔叔丢的。”
当一个小朋友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所有孩子都停下奔跑的脚步，开始回头在地上寻找宝藏，找到一颗就得意地欢呼一声。
为商队领路的大人自然注意到了秦易的动作，发现那些部族的孩童比参加大会还高兴，看向商队的眼神更加温和了。
达脱是目前留守在部族中身份最高的人，理应由他出面接待商队领队。
然而，他刚想扣胸行礼，余光瞥见对方下车走路的姿态后，脸色立刻大变。
这些人是军人，汉人的军人！
“达脱将军，在下秦易，我们王爷让我给你带声问候。”
“王爷……女，女王殿下？”
达脱震惊到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根本不理解那位神奇的女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听到这位年轻的将军这么说，他心里却诡异地生出一丝自豪，根本没有理由的自豪。
“这位，将军，你们？”
“我们只为交易而来，只到你们虎乞部落，卖不完的东西，我们原路拉走。”
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戒备，秦易也没有废话，直接表明了来意。
但这话让达脱更懵了，因为这太不合常理。
商队费了巨大的力气进入草原，不把货物卖出几倍的价格就算不错了，怎么还要拉回去？
“秦将军是吧，我能问一问，这是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我们王爷看你们部落顺眼，想跟你交个朋友。”
达脱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话，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这么做。
部族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过来，他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用对待普通商队的礼仪，迎接。
“秦将军，欢迎你们来到虎乞部落。”
“将军客气。”
两人相互见礼，而一旁等得不耐烦的妇人们，看到双方的话事人已经问候完了，连忙挤到车前，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哦，是盐，哈娜、乌月、桑其格，你们快来，好多好漂亮的盐。”
一声响彻整个部落的惊呼，引得所有人都投去关注的目光，然后大家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商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
瓷器、丝绸、茶砖，还有细盐，以及众多小孩的玩具，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商品。
“哈娜，你最有见识，这是不是汉人老爷们用来漱口的盐？”
被人这么一问，达脱将军的媳妇顿时老脸一红，别扭地说了一句，“应该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盐。”
汉人老爷会用盐漱口的事草原的主妇们都听说了，也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来漱口。
当所有牛车上的防水布被掀开，原本闹腾的虎乞部落瞬间安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颓败，都不敢伸手去触碰车上的东西。
秦易按照白芨的要求，多看少说，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些人的表情，片刻之后就明白了王爷的深意。
部族的普通牧民，知道自己买不起东西后，脸上有渴望有失落，却没有理所当然的贪婪。
他们和中原百姓一样，心里也懂得分寸。
“达脱将军，这些东西我们可以按照中原的价格卖一部分给你们部族，但有条件。”
听到对方终于亮出的目的，达脱心里反而踏实了。
“你说。”
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秦易诡异一笑，“我们这次带的东西多，但时间又很紧，不能去很多地方，所以需要你们部落帮忙介绍客人。”
“你，你的目的只是这个？”
“嗯，我们这次就是为了做生意来的。对了，我们给你们的价格还请保密，否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达脱额头冒出大汗，盯着秦易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狠狠吞了吞口水，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条件。
“当，当然，这是肯定的，我们部族的人嘴巴都很紧。”
他心里的底线其实是草原的地图，拿这个打发对方都行，毕竟各个部族不会待在一个地方，给了就给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那就有劳将军了，我们商队会在你们部落待十天。”
“请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去联系附近的部族。”
听到他们只会停留时间，达脱立刻召集人手去传讯，很想多赚点介绍费。
而牧民们听说有这种好事，立刻就炸了锅，欢呼的和赞美的声音比之前更大，有的还当场跳起了舞。
“将军，用这么低的价格卖东西，咱们不是亏大了吗？太，太便宜他们了。”
在草原上用关内的价格卖货，本都收不回来，副将不是很理解这种做生意的方式。
“放心吧，谁做生意都会亏，唯独咱们王爷不会。”秦易看了眼近乎癫狂的人群，一脸平静地笑了笑。
他们此行主要目的是配合萧统领，又不是真来做生意的。
再说，只是用成本价卖东西给虎乞部落而已，还可以从其他部落身上翻倍赚回来。
王爷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草原的事情在草原解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