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文光脸色变得像火炭一样黑,暗想:这次完蛋了,想出这个风头,没想到还是龙凤年老辣。
龙凤年心里却没有沾沾自喜的感觉,而是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疑虑不敢出手是对的,如今令狐文光在台上可谓是无比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风骁骑笑道:“你如果不上台来争这个面子,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哈哈,名不过是虚空之物罢了。”
“哼,你侥幸躲过这两团火,就认为你赢定了?想得美,看我的‘三味真火’吧!”令狐文光再次运起火脉,只见他鼻子和嘴里耳朵里有青烟飘出,此人的武功当真邪门。
风骁骑默默运转星脉,发现自己凝结星脉的速度比之前快的多了,熬过这个心劫,他体内脉络大为畅通。于是,他出刀了,像之前斩断付明秀的胳膊一样快,像刚才割破龙凤年的长袍一样快。
前面这两次出手,令狐文光都没有看到是如何出手的,而这次,他也没能够看到,当他还在运用火脉,意图全力攻击风骁骑时,突然发觉脖颈一凉,一柄断刀赫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风骁骑几乎是贴在令狐文光面前,微微一笑:“你自己下台去,还是我送送你?”
令狐文光立即泄了气,一股青色的烟从他的鼻孔里悠悠冒出来,本来已经运气到一半的“三味真火”,也因为这把贴着脖子的断刀彻底消失无影踪。
“我……我要不自己下台去?不麻烦风大侠你了……太不好意思了……”令狐文光破天荒的认输了,赌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认过输的赌徒,在面临生死关口之时,迅速的做出了判断。
“算了,我还是送送你,这样你会记得清楚一些——何苦争夺无所谓的脸面。”
“我记……记得了……你……打算……怎么送?”令狐文光满脸尴尬。风骁骑忽然把断刀一撤,令狐文光还在发愣,没反应过来,又见风骁骑不断翻转舞动断刀,紧贴着令狐文光的鼻子和脸庞,令狐文光终于反应过来,不停的往后躲避,根本没有其他可能的选择。
倒着倒着,令狐文光一脚踩空,哎呀一声,跌落在主擂台外面,这一屁股摔得可不轻。
全场观众发生爆炸般的欢笑,而镜水月和楚萧彤都破涕为笑,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楚萧彤却又低头脸红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为风骁骑感到开心与自豪,那是镜水月才能做的事。
镜水月却大大方方拉起楚萧彤的手,笑道:“既然骁骑哥睡醒了午觉,打跑了苍蝇,我们应该把水果给她端上去了。”
楚萧彤点点头,不知所措,那边早已切好了一个西瓜,放在果盘里,镜水月捧起一盘,跳上擂台,楚萧彤则拿起旁边的苹果果盘,也跃身上了主擂台。
风骁骑正觉得心情无比畅快,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悦耳的笑声:“骁骑哥,吃瓜果啦!”
风骁骑转身,原来是镜水月和楚萧彤两人一前一后上台来,各自端着一个果盘,风骁骑大笑道:“镜妹,你又调皮了,把这擂台当成是饭馆了呀。”
“既然有人能把擂台当成客栈,酣然午睡,我又何尝不能把擂台当成饭馆茶庄呢?”
楚萧彤听到镜水月这句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台下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如此美貌的两个美女,竟然先后给风骁骑送上水果,何止让人艳羡,简直是嫉妒到眼红了。
“萧彤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真的吃起了西瓜。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楚萧彤其实并不是真正洒脱之人。
“那就一起吃西瓜吧,骁骑哥,你吃慢点,给萧彤姐姐留点。”
“不……不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吃西瓜实在太不雅观了…”楚萧彤脸红的像她盘里的苹果。
“你们随云后人真是奇了,一边讨厌臭男人,一边又比男人还保守,这不能做,那不雅观的,说到底,这不是还在为了男人而活吗?最好从报复难道不是只活出女人自己,不要活在男人世俗的目光里吗?”镜水月这番话掷地有声,而且是故意说给庄黎听的。
庄黎听后脸色一寒,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台下潞州城的百姓,本来就崇尚武艺,对世俗和文法礼教一向轻慢,听了镜水月这席话,他们颇觉得受用,因此喝彩声不断。
而镜水月吃西瓜的模样,不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显出她的生命活力,然而此时台下的潞州老百姓可不知道,镜水月的大劫就要在几个月后降临了。
楚萧彤隐约想到了镜水月的心思,心情无比复杂,她虽然大概知道镜水月未来有大劫之事,而这还是某天燕妃妃故作神秘告诉她的。
但她不敢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师父庄黎道长的长年情殇,历历在目,如此震撼,她甚至笑话燕妃妃为何那么执着于她大哥楚歌童,而楚歌童根本就不可能爱上燕妃妃。
“一块石头,女人用心也是能够焐热的!”燕妃妃虽然这样说,但她明显自信心不足,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视天下其他男人都是臭男人,能折磨的时候绝不放过。
镜水月点到即止,她和楚萧彤走下擂台,只剩风骁骑在等待他的下一个对手,到底是龙凤年,还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哥?
美娇娘显然已经着急了,不停的往场外看,计算着她大哥可能到来的时间。
龙凤年叹息一声,缓步登上擂台,他甚至没有去安慰一下刚刚脆败的令狐文光,连看他一眼也没看。
令狐文光如此耻辱的被赶下台,垂头丧气,让他担忧的倒不是没了面子,而是他花了数十万两银子投注到押兴云帮赢。
如果兴云帮输了,只是输了名声罢了,得个第二名已经足够名动武林了,可令狐文光积攒了足足半辈子的银子,可能就要一场空了。
“帮主,加油!一定要赢啊!”说出这句话的,既不是阎大铎,更不是美娇娘,反而是令狐文光,也就不难理解了。
龙凤年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剑,他一脸肃穆的看着风骁骑,在他们这个组织的一系列计划里,原来真正的阻碍不是楚歌童,不是邓离,更不是早已不见踪影的莫轻尘,而是这个貌不惊人,眼神却灿烂如星河一般的少年。
江湖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他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他们组织用了十多年时间精心布下的大棋局,并没有错,错的是让他们这些心已沧桑的老人来施行。
龙凤年其实不算老,也就四十岁上下,但多年来报仇的宿怨和振兴的强烈愿望,像是一场场狂风,催老了他的容颜。
好歹,也要有个交代吧,对自己的父亲,师父,对养育自己的那个神秘组织,龙凤年肩负着责任。
他没再说什么话,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他只有敌人,没有知己,剑已挥出,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眼里充满着杀意!
要么刀亡,要么剑亡,他不接受其他结局。
风骁骑此刻已度过第一次心劫,心地开阔至极,他如此享受这种感觉,和对面压抑,痛苦,沉重的龙凤年俨然不同。
剑从何处来,刀往何处往,天地之间自有安排,风骁骑出刀的境界,就已经高过了龙凤年不止十倍。
因此,尽管风骁骑的刀法并不快,却极尽潇洒,龙凤年的剑已经快的让人看不清,但却非常苦闷。刀剑相碰,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间的对撞。
风骁骑的月影刀法终于可以在北斗七星影脉全部点亮时挥洒自如了,他的刀法影影重重,声东击西,龙凤年幸好剑足够快,快到能够既挡住了刀身,也格开了刀影。
风骁骑刀法平稳中不乏灵巧,龙凤年的剑招却似狂风暴雨,此时天空已经渐渐起了阴霾,整个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朵,有经验的人已经判断出来,一场大暴雨就要到来了。
然而这两个人已经斗了三百余招,不分胜负,风渐渐的变得迅猛,而这让龙凤年的剑法变得更为凌厉了,风骁骑却以不变应万变,自在随意,有时候他陷入被动,差点就被龙凤年的剑法击中,可他面容始终平静,从容躲避后,慢慢再把局面扳回来。
楚歌童在台下,身上依然有长袍裹身带来的痛苦,然而他更苦的是心,他不但要承认,龙凤年的剑法是他所不能及的,他更不能不承认的是,没有风骁骑手里这把断刀,楚家已然落败了。
这是命吗?到最后还是让一个不属于楚家的外人,背上了振兴楚家的崇高责任,而他楚歌童,明明已经成为楚家家族新一代的族长领袖,以及家族希望。
可他现在只想流泪,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他之前输给过邓离那柄可怕的长刀,还不止一次,可他其他任何失败,都不比这次。
明明是风骁骑出面救了他,但他反而比龙凤年更恨风骁骑。他享受过荣耀带来的甜蜜滋味,就不再能够忍受寂寞冷清的苦涩。
楚歌童时而希望风骁骑赢,时而希望他输,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劫?
谁都有心劫,或是名,或是利,或是仇恨,楚歌童已经接近开通天脉的境界,在这种时候,偏偏走偏了轨迹,都怪风骁骑,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到楚家山庄,为什么?!
庄黎这时看到了楚歌童的表情,她江湖阅历极为丰富,已经看出不妙,连忙伸指在楚歌童背后点了几处大穴,然后一掌轻拍在楚歌童的天灵盖上。
燕妃妃大惊:“师父,你在做什么?”
“歌童有心魔,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必须立刻止住他过于跳跃的心脉,要不然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全废,重则心智失常或者步入魔道不可挽回。”
楚萧彤也急忙奔到楚歌童身前,只见楚歌童怔怔的盯着台上,两眼迷离,迷离的眼神里又透出一种深邃,让人看后觉得发凉的深邃。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楚萧彤大声喊道,她抓住楚歌童的双臂,心疼的落下清泪,然而她的声音却被大风和台上的激斗声给遮盖住了。
在庄黎的内力灌输下,楚歌童终于两眼一翻,委顿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