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离连连摇头,但见儿子能够如此勇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把断天刀就放在手边,一见情势不妙,就打算出手相救。
茹杏秋此时更是急的几乎落下泪来,她恨不得自己早点把一身的内力武功全部传给表哥,如今邓良人只从她身上夺取了一半的功力,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镜水月看到茹杏秋这番急切,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道:“杏秋,你不要太害怕,没事的,只是比武过招,不是拼命。”
茹杏秋勉强止住泪水,点头道:“谢谢姐姐,借你吉言了。”
镜水月轻抚茹杏秋的肩膀,心里暗叹道:茹杏秋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对邓良人那种货色爱的这么痴狂,哎,真是太可惜了。
台上,哑巴和尚笑嘻嘻,当啷着一双草鞋,慢慢走到台上,他既没有刀,也没剑,和戒有一样,赤手空拳。
唯一不一样的是,哑巴和尚戒无脸上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仿佛就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什么忧愁。
邓良人用剑指着哑巴和尚戒无,冷笑道:“傻子,你总是笑什么笑?待会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哑巴和尚戒无仍然傻兮兮的笑着。
风骁骑只觉得体内星脉迅速流动,单只是这份笑容,就牵动了他的气机,此人绝不简单!
邓良人已经出剑了,他的剑法原本就极有基础,获得茹杏秋三十年功力后,剑招更是比之前快了不止几倍,剑影重叠,像是编织迷梦,把哑巴和尚戒无牢牢包裹其间。
邓良人连刺七十剑,一气呵成,无比流畅,可惜这七十剑,剑剑落空,戒无全部躲过去了,他的身法绝不在薛伯语之下,甚至只在薛伯语之上。
因为戒无除了躲,更善于进攻。
邓良人的快剑讲求先发制人,既然是先发制人,就一定会有漏洞,这些漏洞都是靠着快剑的“快”字诀弥补的。
但“快”字的弱点在于,如果对方比你更快,那你原本的漏洞就很明显了。
在戒无的眼里,邓良人剑招一共有二十多个漏洞,而他选择了最大的那个漏洞,迅雷之势,拍出一掌。
邓良人剑招的漏洞,自己是清楚的,当戒无躲过剑招时,他就已经做好了防范,饶是他提前防范,但戒无的出手实在太快,太准。
偏偏邓良人最大的漏洞,就在他的胸口。
戒无一把已经抓住了邓良人的胸口,两人挨得很近,邓良人剑招用老,根本无法把剑尖调转回来。
戒无一直嬉笑的表情忽然一冷,僵住的嬉笑彻底吓住了邓良人,他随手一掷,竟把邓良人抛到半空之中。
戒无忽然咆哮着大笑,他发不出声音,这种无声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恐怖,一下子把众人看呆。
美娇娘暗想:幸好刚才没有上去,这个人那可真是深不可测,除非大哥来到,完全无法收拾,但大哥的眼睛偏偏还没有治好,就算来了,不一定能赢。
想起大哥藏明一的眼睛被伤,美娇娘狠狠的瞪了风骁骑一眼。
却见风骁骑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个哑巴和尚,而不是去看被高高抛起的邓良人,他的手慢慢靠向腰间的易水刀。
邓离此时双手已经握在了“断天刀”上,一种不祥的感觉充斥心间。
邓良人在半空仿佛得了自由,他一把快剑向戒无刺来,但奇怪的是,这次剑招的速度远远不及刚才。
瞎眼老者庄正清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风声,脸色突变,问道:“莫非良人在半空之中舞剑?”
茹杏秋回道:“是的,师父!表哥被那个怪人扔到了半空之上。”
庄正清脸色很是难看,说道:“完了,完了!”
戒无抬头,笑着面对邓良人半空刺来的长剑,忽然大笑呜呜,身形陡然消失,邓良人内心大为惊恐,戒无人呢?
邓良人感觉颇为不妙,却见戒无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而身在半空的邓良人,怎么可能护住自己的后背呢?
戒无双掌拍出,气势如磅礴大海,这是要命的一掌。
只听一声砰砰,又听到一人高呼“掌下留人!”
众人再看,发现场上多了两个人影。
邓良人趴在地上,在他的背后,一个女孩子紧紧抱着他,替他足足的挨实了这一双惊天掌力。
另一边,邓离的断天刀也已经辟出,却被反应极快的哑巴和尚戒无双掌牢牢接住。
邓良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忙一翻身,把茹杏秋推开,惊恐道:“爹……爹……师父……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啊,啊……”
这种张皇失措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在酒楼下被风骁骑一刀差点吓丢魂魄的情景。
茹杏秋双目紧闭,嘴角不停流出鲜血。
镜水月立即飞身上台,抱住茹杏秋,哭道:“杏秋,你没事吧,你太傻了。”
原来茹杏秋深知自己和邓良人不可能是戒无的对手,而戒无的身形如此之快,茹杏秋根本没有办法去接招。
情急之下,茹杏秋想到了唯一的一招:去替邓良人挡招,因为戒无身影鬼魅,但终归是要打向邓良人的,所以,茹杏秋选择扑向邓良人。
千钧一发之际,茹杏秋果然赶在戒无双掌拍到之前,挡在了邓良人身后,而这一次,也是茹杏秋唯一一次抱着邓良人。
之前相识多年,邓良人连茹杏秋的手都没有碰过。
邓良人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发现自己没死,开心道:“我没死,我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他坐在地上,高兴的往后挪了几个身位,似乎还没有看到茹杏秋倒地吐血。
镜水月大怒,轻轻放下茹杏秋,走到邓良人面前,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扇过去,邓良人被扇蒙圈了,问道:“你……为什么打我?你找死啊!”
邓良人竟然要挥剑。
这时风骁骑已经站在镜水月身边,看邓良人挥剑,猛地一刀劈下,只听铛铛一声,邓良人长剑断为两截,他的虎口也出血了。
邓良人吓坏了,愣在当场。
镜水月怒道:“杏秋她替你挡了这一掌,她现在重伤都快死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他!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邓良人好像才反应过来,看看身旁不远处,茹杏秋躺在地上,静美如秋叶,然而她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又像是枫叶染醉。
邓良人匍匐着爬到茹杏秋身边,哭道:“表妹,你醒醒,表妹,你怎么这么傻啊!你醒醒啊……”
风骁骑急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把茹姑娘抱到房间里去!”
这时和漱早已立刻安排人去叫大夫了,她甚至亲自帮扶,邓良人背起茹杏秋,和漱在前面带路,速度去往厢房。
和朋义见状,略感场面失控,说道:“几位先停手,听老夫说一句。”
而这时邓离已经和戒无斗了起来,断天刀与风脉之巅的对决,分外精彩。他们都没有听到和朋义的话语,兀自斗个不休。
和朋义往萧狄儿处看了一眼,萧狄儿自然明白,她娇声道:“戒无大师,还请留手吧。”
戒无听闻,几个身形躲避开断天刀,回到了位子上。
邓离也停了下来,怒视戒无,喝道:“你打伤秋儿,今天这账,我必须和你算清楚!”
戒无还是一脸傻笑。只不过这时再看他的笑脸,大家都觉得甚为恐怖。
镜水月也跟着和漱去往厢房,看护茹杏秋去了。
风骁骑内心悲愤异常,他见镜水月万分难过,暗想:难得镜妹能有如此朋友,而这位茹姑娘又如此单纯,痴爱,竟然不顾性命,为救邓良人不惜身死,实在让人动容,如果江湖上多一些这样的至情至真之人,那真是苍生之福份。
他现在看戒无那一脸傻笑,格外来火,哼,下如此重手,还跟没事人儿似的,如此恶徒,留在江湖上岂不还要害死更多人。
不觉之中,风骁骑竟然有了想手刃这个笑脸哑巴和尚的念头,竟然忘记了慕云祖师曾经的教导:要想避免心劫,务必减少杀意。
然而,风骁骑此时也不管不顾了,他慢慢坐回原位,且看和朋义怎么处置,顺便也在思索如何破解戒无的风脉。
面对邓离的质问,和朋义却笑了,说道:“两人比武,难免有所损伤,就像戒有大师也被邪火烧伤,令狐先生,也因此受伤,如今这位茹姑娘不惜牺牲自己,更是让人动容。”
风骁骑渐渐怒气升腾:这番话岂不都是屁话,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真是老狐狸,毫无人心,看来和朋义要么是装糊涂,要么心眼不好使,故意挑唆仇恨。
邓离冷哼道:“要不是秋儿舍命挡住戒无大师这一掌,恐怕我的儿子就死于非命了。”
和朋义还是一脸堆笑,说道:“如果不是戒无大师略微技高一筹,贵公子难道就会饶过他?恐怕戒无大师也会葬身贵公子剑下了吧。”
邓离一愣,完全被这个逻辑说蒙圈,他楞了一下,说道:“总之,焚月堂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要么,把这个老和尚交给我处置,要么,我就连同焚月堂一起教训!”
和清明在旁边赶紧充当和事佬,说道:“邓先生,你不要激动,贵公子这不没事吗?至于茹姑娘,确实很可惜,但我们已经在尽力医治了,所有药材花费都算作我们的。”
邓离没好气的说道:“我并不缺那几个臭钱!让戒无也挨我全力一掌,就算了事!”
这时萧狄儿站了起来,语气娇媚,说道:“这比武,动的是拳脚,不像吃饭,动的是筷子,既然拳脚相拼,自然有人受伤,这是难免的,老爷他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邓离冷笑一声,说道:“不愧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说出来的道理倒是很相像,我儿子会不会用长剑伤着戒无和尚,我们谁也不知道,怎么能拿来当条件?唯一的疑问,就是戒无和尚是不是有意把我儿子掷到半空,再行击杀?”
瞎眼老者庄正清在旁补充道:“我虽然眼瞎几十年,但心眼不瞎,良人快剑的唯一缺点,就是不能离地太远,否则就会空门打开,而且无处着力,这个和尚既然已经洞穿了良人快剑的弱点,小惩大诫,把他打败就行了,哼,却痛下重手,其心可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