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庄正清这番话,风骁骑才明白,原来茹杏秋也好,邓良人也好,这一套剑法的要诀是借地面助力,所以才能如此快速挥剑。
一旦到了半空,无从借力,剑法自然变慢,眼前这个傻笑的哑巴和尚只是和邓良人交手几十招,就能看出其中的关键,这等眼力,这等修为,堪称惊人,绝不可轻视!
邓离此刻不不敢低估哑巴和尚戒无的实力了,但这个面子,总是要夺回来的。
和朋义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邓先生打算怎么办?”
邓离冷笑道:“再打一场,他如果能在我的断天刀下幸免,算他的本事!我如果没有能力争回这口气,那是我自己武功不济,死伤无怨,各安天命。”
言下之意,邓离竟然要和戒无立下生死状。
生死状,是当今江湖广为流行的一种比武方式,双方为了某个目的,进行比武,只要立下生死状,就相当于认死认伤。
立下生死状,意味着,即使败者死了,败者这一方也不能报仇,这其实也给败方提供了止损的机会,而胜者一方不能赶尽杀绝,只能见好就收,否则江湖人可以群起杀之。
但生死状并不能终止仇杀,一幕幕儿子为父报仇,孙子为爹爹报仇的场景,屡见不鲜,但生死状的签订,却在最大程度上抑制了滥杀的趋势,所以江湖人往往乐于采用这个方式。
而且生死状还有一个期限限制;
如果邓离胜了,戒无的两个师兄弟不能立即复仇,只能等至少一年才可以;
邓离如果败了,邓离这一方要想报仇,也得等到一年以后。
车轮战什么的,是不允许的,谁立下生死状,谁就承担生死状的后果,与他人没有关系,其他人也不能干涉。
却见戒无还是傻兮兮在笑,似乎无所谓。
和朋义却犹豫了。
邓离的背后,是茹氏家族,而且邓离与魔教渊源也很深厚,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必然会得罪他及其背后的势力;
可如果答应了邓离,邓离输了的话,更是大大得罪邓离背后的力量;
邓离赢了的话,又得罪了萧家和天山三戒背后那个神秘的人物,虽然那个神秘人物已被江湖传言死在了神谷门总舵,但想起他当年横扫武林的神威,到如今心里还震撼不已。
和朋义已经六十多岁,五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对江湖充满热血向往的年轻人,可那时候照云道人神功无敌的传说,传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他就是当时江湖的神,唯一的神!
据说“天山三戒”曾经得到过照云的点拨……这其中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萧狄儿脾气也上来了,冷哼道:“老爷,怕什么,签生死状又如何?邓先生虽然在潞州享了几年的盛名,但未必就是戒无大师的对手。”
“哎,狄儿,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和朋义烦闷之极,忍不住说了萧狄儿两句。
萧狄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和朋义,这幅梨花带泪的模样,真是醉倒众生,台下许多人看的都痴了,有人暗暗议论道:这么美的人儿,和朋义怎么舍得说这么重的话!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插在了牛粪上!可惜,可惜啊!
那个哑巴和尚戒无还是在傻笑,然而已经没有人敢轻视他的笑容了。
风骁骑忽然想到:难道遇到如此厉害的风脉高手,正好拿他试试我的“盈缺脉”如何,万一以后不得不和藏如海这样的大神交手,好歹也能有所准备。
再者,风骁骑一向见不到别人仗势逞强,如果说邓良人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那么茹杏秋无辜重伤,让风骁骑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种种欺负的景象。
想到这里,风骁骑走到邓离旁边,说道:“邓庄主,你完全没有必要和这种人签订什么生死状,他们想必也不会受这种江湖规矩纠缠的,反倒是让你们这一方束手束脚。”
邓离心想:风骁骑说的确实有道理,“天山三戒”本来就是江湖化外之人,他们怎么对所谓的江湖规矩就范,如果我签订了生死状,反而把自己的声誉搭了进去,不管胜败,都不容易措手,哎,我毕竟还是冲动了,竟然想到这样一个昏头的主意,哎,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本事没有,找麻烦总是少不了他,如果这次秋儿不幸身亡,我该如何给茹兴贵和茹功斋丞相一个交代?
邓离问道:“骁骑,那你觉得怎么办?”言语间已是把风骁骑当成了自己人。
风骁骑转而看向嘻嘻傻笑着的戒无,慢慢而又坚定的说道:“把他打败,然后打哭!”
“这等事情,与你无关,骁骑,你不必牵扯进来。”
“邓庄主,虽然我们没什么亲友关系,但今天我们同样是受人所托,算是为了和家而战。”他说到这里,故意加重语气,大声说道:“既然和家当家人糊涂,非要把大好基业交给外姓人,不顾及吕后和东汉外戚坐大之祸,那我们也只好让他清醒清醒了。”
和朋义听到这话,面色一变,对于吕后和东汉外戚之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何尝不知,如果把两岁大的和添列为继承人,无疑是让萧家做了和家的主,一时间,他更添犹豫。
萧狄儿眼含怒意,说道:“这位少侠,看你年纪轻轻,可别只会吹牛皮啊,我家添儿出生就是天脉之主,未来必定能帮助和家光大门楣,我们萧家和萧家的老朋友都是以他为主,怎会妄想其他。”
她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和朋义一眼,说道:“倒是你们和家这些兄弟,各个文不成,武不就,就连找来的盟友帮手,也是一个比一个弱,如此状况,请问,是谁会把和家两百年基业带入到深渊呢?”
风骁骑笑道:“在下不才,愿为和家出面,证明和家大公子,二小姐,八公子绝非酒囊饭袋,他们的朋友之中,不乏精兵强将。”
“呵呵,敢问公子,你是什么来头?貌似江湖无名之辈!何敢在这里无知猖狂?”
风骁骑心想:既然要讲面子,我且把一些事情拿来用一下,至于真假,毕竟也是发生过的,算不得假。
“萧夫人你整天在家相夫教子,江湖上许多事情已然隔膜不知,当然不知道我的身份来历。毕竟妇人之见嘛。”
萧狄儿脸色微变,要知道她虽然生活重心是围绕伺候和朋义,但以她的野心和自负,远远说不上什么“相夫教子”,反而积极参加江湖事务,四处出击联络,请来“天山三戒”和“贺州二老”,又请来萧家三位高手,这哪是相夫教子的人能够做得到的。
风骁骑语含讽刺,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窃笑者不少。
萧狄儿被扫了面子,反击道:“哦?那请这位公子说说你的来历吧!让我们也好知道你的大名。”
“我的大名,姓风,名骁骑,本来只是天云观一个小小家仆,后来得到仁云天师杏眼有识,收了我当关门弟子,天云观第九弟子,这个来路,是否正当呢?”
天云观的名气其实还在焚月堂之上,毕竟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仁云天师充当了灭魔侠盟的领袖,并且把魔教诛戮殆尽,享有巨大的声望。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是,可见天云观这张名牌打出,还是有极大威力的。
萧狄儿干笑几声,辩驳道:“无非是个九弟子,我还以为你是天云观未来掌门人呢。”
庄正清此时突然插话道:“哼,以天云观选取掌门的手段,这个风骁骑武功足以成为下一任掌门,这点不用怀疑。”
这番话反而是给了风骁骑一记有力的助攻。风骁骑感激的看了庄正清一眼。
邓离更是感激庄正清,他对天云观深恨了一辈子,此时说出这句话,真是不易。
庄正清虽然厌恶茹杏秋,但茹杏秋善良孝顺的天性还是很得庄正清的心意的,他孤苦一生,遇到茹杏秋后,一度把她视为自己的孙女一般,只是茹杏秋太过善良,总是不肯听庄正清的话,总惹他生气。
然而,茹杏秋这次受伤,庄正清心里感到强烈的痛苦,他意识到,这么好的孙女如果真要死了,那真是比他大仇不得报还要痛苦。
可惜,庄正清一身功力已经转走,他哪还有报仇的能力,听到风骁骑出头教训这个和尚,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帮风骁骑,也是在帮茹杏秋。
庄正清说道:“不出意外,风骁骑就是下一任天云观掌门,哼,我出自天云观,这点判断还是公允的,这个身份,不比什么天山三秃驴名正言顺的多?和朋义,风骁骑支持你们和家,相当于未来天云观于焚月堂结盟,这是什么分量,你自己掂量掂量。”
风骁骑扬眉吐气,说道:“除了天云观未来掌门身份,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已经从雄天门掌门骆雄天那里接任了雄天门掌门之位,并且即将改名为骁骑门!”
众人大惊,要知道,焚月堂在贺州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个雄天门,尤其雄天门的机关之术,让焚月堂觊觎已久,如果风骁骑真的成了雄天门掌门,而他又支持和家子弟,这意味着焚月堂与雄天门结盟,其意义非同凡响。
萧狄儿几乎站立不稳,她冷笑道:“你信口雌黄,雄天门哪里变成骁骑门了?”
“呵呵,你无知不是你的错,枯禅阁的护法‘黑瞳虎’周阶可以替我作证,许多雄天门弟子也可以替我作证!只不过我还有一些事务没有办妥,所以尚未仓促上任罢了。”
‘你胡说!骆雄天呢?他不是从潞州回来后就失踪了吗?“
“萧夫人,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骆门主被人暗害,而据我调查,杀死他的凶手,与’天山三戒‘背后的势力大有干系,你和这三个和尚这么熟,想必也了解他们背后的人物,我正要向他们问问,这人是谁,又有何目的暗害雄天门门主?”
萧狄儿一时语噻,怒道:“你瞎编乱造,胡言乱语!我哪有这层干系?”
风骁骑冷笑道:“那就等我从这三个和尚口里问个究竟吧,在座各位,请给我做个见证,看看这些人背后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