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暗自运转星脉,体内星河之相完全点亮,北斗影脉也分外明亮,盈劲和缺劲也在他体内流转,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他只是知道,这种风险,是不会武功的镜水月根本无法承受的。
慕容遵我看了风骁骑一眼,眼里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他知道庄黎就在附近,但他根本不敢去看她一眼,这时已经斗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一个小小的分神,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风骁骑已经准备妥当,他微笑的,轻轻伸出双手,就在双手即将按在镜水月肩膀之时,他运转体内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术,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风骁骑和镜水月的位置已经互换。
慕容遵我掌心贴在风骁骑的左肩膀,藏如海的掌心贴在了风骁骑的右肩膀上。
其实,若不是藏如海与慕容遵我都不想伤害镜水月,风骁骑哪能如此轻易施展移形换位,和镜水月互换位置呢?
藏如海眼神里对风骁骑也充满了敬佩之色,无论如何,他已经把镜水月视为叶千行的替身,风骁骑苦心保护镜水月的安全,此举当然深得藏如海的心意。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承担了她的位置,眼泪忍不住留下来,她喊了一声“骁骑哥”,就再也说不下话了。
这时邓离闪身到镜水月旁边,把她脱离了战场。
风骁骑感激的看了邓离一眼,又笑着看着镜水月,说道:“镜妹,别担心,两位老前辈这是在点化我武功呢。”
此话刚刚脱口,藏如海已经彻底放开,他另一只手掌伸出二指,虚点慕容遵我,要知道,这二指之力,之快速,都是匪夷所思的。
然而,慕容遵我不知怎么躲闪的,他躲开了近在咫尺的攻击,他的手掌一直在风骁骑的左肩膀上,可身形像是一个个碎影,众人几乎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身法。
藏如海不断双指虚点,却总是伤不到慕容遵我,他内心大骇:没想到慕容遵我的武功进步更多,更快了,哎,当年叶教主就曾经告诉他,永远别和慕容遵我为敌,因为藏如海也好,龙逝空也好,都不是慕容遵我的对手。
藏如海二十年前相信这句话,可是这十多年来,他每天练功至少八个时辰,自觉武功进步飞速,应该能和慕容遵我这样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抗衡了,可没想到,今天打下来,他至今没占到过任何便宜。
不但是气场,还是招数,还是内力上,他都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在那么一瞬间,藏如海真有了一丝疲惫感,他一直追在叶千行和慕容遵我身后,追啊追啊,总是追不上,这种感觉让人很痛苦。
让场上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一边用尽小招式你攻我躲,另一方面,他们二人把内力灌入风骁骑体内,在风骁骑体内进行内力的抗衡。
风骁骑体内广袤的星河,在这两股巨力面前,仿佛失去了一切颜色,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转盘,时而正转,时而逆转。
要不是风骁骑之前早已把星脉的正转逆转全部打通,并且已经应用自如,但是这一番两大高手较劲,立即能把风骁骑经脉爆裂。
藏如海和慕容遵我这里其实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刻意想试试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何等的本事。
让他们两大高手大感意料的是,风骁骑的星脉竟然运用如此纯熟,在他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能够有此修为,当真不得了。
藏如海不禁动心,暗想,如果风骁骑能够加入魔教,那么魔教未来必定一统江湖,而且能够统一很长时间。
慕容遵我却想:难道上天垂青于我,让我在年老之时,遇到一个满意的传人?可是,他真的会是站出来挑战那个可怕的人物——木神——的人吗?
木神,如今江湖知之不多,然而在慕容遵我的心里,此人简直是如天一般高不可及的人物,十七年前,胡杨林外,净水河边,他分明记得自己看完《宝庭天禄》后的那种感觉。
一种潜在的欲望被激发起来,未来他花了足足十年,才勉强摆脱这个愿望——永生的愿望!
只不过,他走的并不是正途。
这些年来,慕容遵我其实走遍了大江南北,他只去那些有着最苦难命运的人群之中。
曾经有一次,他在一座煤矿下面工作,亲眼见到了,当时采矿的老百姓,是何等艰辛,又是何等没有尊严的过着日子,他们,甚至连山林间的猴子,野猪也不如。
在皮鞭和恐惧的威胁下,他们每天要工作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不饱,穿不暖,晚上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然后被皮鞭撵着,继续新的一天的劳作。
无止无休,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而另一方面,那些矿主和县里老爷们,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他们喝着美酒,吃着山珍海味,讨论着那个青楼的女子更美,更娇艳,宣布着自己将要娶第几房太太,而那些太太们,多数都是良家妇女被抢来填房。
如此重复了十多天,慕容遵我忽然失去了对生的一切兴趣,他不能理解,木神以及叶千行等人,为什么就那么希望永生。
作为报复,他救出了矿里所有的老百姓,尽管,更多的老百姓已经沉入深层地下,变成了白骨。
他把附近所有矿主和朝廷命官,全部打入煤矿的深层,然后砍断所有向上向外的索梯,堵住所有的出口。
他知道,自己此刻扮演了死神的角色,他来进行了宣判。
就在他感到得意的时候,却仿佛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慕容遵我,你既然能够救苦救难,为何不追求永生呢?你走了,这些人怎么办?你死了,这些人怎么办?
他的内心被猛然间击中了,是啊,我走了,那些人怎么办?他们没有任何其他讨吃的活计,反而有可能被当成谋害矿主与朝廷命官的胁从犯,被砍下脑袋!
怪不得,这些人望向他的眼神,并不是充满感激,而是充满恐惧,迷茫甚至愤怒。
如果他死了,那些人怎么办?会不会拿着慕容遵我的脑袋,去向朝廷投降,把所有的罪过,推到他的头上,那些穷苦没有尊严,甚至不像活人的老百姓,此时却变成了獠牙毕露的凶兽,而他们要啃咬的对象,绝不是朝廷和矿主们,而是打乱这“天地纲常”的慕容遵我。
慕容遵我呆坐在地上,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滴水未进,没有吃饭。
他发现,永生的欲望反而燃起,更加炽热与旺盛。
为什么不追求永生呢?假如你要为别人负责,也有能力为别人负责,那岂不是获得越久越好?
而你要是只为自己负责,又为何放弃永生的可能。
而永生的秘诀,已经在《宝庭天禄》里写明了——以魂魄转生为媒介,一代代,传递下去。
所以,即便是藏如海也不知道,如果叶千行转生觉醒,这个叶千行已经不是“原来的”叶千行,他虽然还是叶千行的风格,但他的骨子里,还有许多其他的血脉——比如,那个遥远年代的木神。
更可怕的是,木神经过多代的转生觉醒,已经初步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这个“叶千行”的魂魄里的所有大人物,全部复原,在现实中取的肉体,重新复生过来。
然而看到这里的慕容遵我,把《宝庭天禄》撕成了一片片碎纸屑,扬到了滚滚东去的河流之中,扬到了呼啸而过的北风之中,扬到了已经倒了一地的胡杨林和落叶之中。
然后,他走了,离开了那个狂笑的叶千行,离开了这本邪恶的书。
所以就连慕容遵我也不知道,在他走后,那些碎纸屑仿佛有人招魂一般,重新慢慢的聚合在了一起。
叶千行停止了笑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那本重新拼凑完整的《宝庭天禄》落在了他的脚下。叶千行躬下身子,亲手捡了起来,他望着慕容遵我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看过了生死之法门,就不可能再脱离其中了。”
转眼间,身影消失不见,只有这河水无语东流去,只有这落叶一岁一枯荣,只有这胡杨林,慢慢随风散开它的花种,撒播到其他地方去,天地间万物的生存,不都是如此吗?
木神啊木神,果然参透了世间生死的法门,而在他这颗灵魂之中,还存在着多少可怕的人物呢?
这些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有一点是相通的:他们甘心追求永生,情愿为了永生,暂时做寄居灵魂的漂流者。
他们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里面的人物,几乎都是比肩与慕容遵我和叶千行之流的,真正的江湖大人物,他们的名字,如今只是书册上的笔墨墨渍,他们的名字,在朝廷皇宫深处藏着的《江湖点将录》里,静静的躺着。
终于一天,这些书册会重见阳光,被人重新翻起,并再度让世人膜拜。
或许,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这一幕就能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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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遵我和藏如海的内力招式同时比拼,精彩纷呈,引得周围众人瞠目结舌。
庄黎的表情十分复杂,她看着慕容遵我的眼神里,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似乎无话可说。
渐渐的,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恨意,浓浓的恨意……
慕容遵我此时早已知道藏如海的深浅,他放声一笑,说道:“藏如海,你这样的道行修为,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什么复兴魔教,不过是做你的春秋大梦罢了。”
藏如海气息窘迫,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绝不能看着慕容遵我辱没他的复兴大梦,咬牙说道:“慕容……遵我……你还好意思说,你堂堂的‘风雷帝君’,和魔教三支柱之一的我……勉强打个平手……你有什么脸说……这些话……”
慕容遵我笑道:“龙逝空,我知道你来了,你也出来吧,咱们看看怎么个打法痛快。”
众人觉得惊讶,根本没有看到谁是龙逝空,怎么慕容遵我说起这个名字呢?
藏如海也感应到了,他说道:“老龙,你再不出来,是不……是要看我……死在慕容遵我手上啊?”
风骁骑此时已经几乎忍耐到了极致,他暗想:如果任由这两股内息在他体内支配这星脉,恐怕他迟早会经脉爆裂而亡,必须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