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次,六王爷不按套路出牌了,他突然严肃说道:“夜宵就免了吧,我们此行,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办事的,咱们啊,还是公事公办,到大堂商量清楚吧。”
江中白等江家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江中白生硬干涩的回答道:“对,对,公事公办,朝廷有王爷这样的人物,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苍生之幸啊。”
江中白没有料到,六王爷竟然真的要撕破脸皮,他是想速战速决,而江中白也想好对策了,必须尽量拖到女儿江奕舟以及她的七位师父到来,那样的话,就有足够的资本硬拼了。
至于如何拖延,江中白也和江水名打过招呼,因为朝廷想方设法垄断遮天岭这一带的采木生意,所以才要打击江家,既然要把生意收入囊中,必然要交接大量的账本,田契,单据等等,而调阅这些文件资料,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就以此为借口,先装孙子,让六王爷去查。
等到江家人马到齐,再看情况要不要硬吃六王爷这一块大骨头,毕竟,在当时,天下纷乱,各处山匪,江湖高手杀伐不断,杀死一个朝廷王爷,自然是凶险至极的事情。
然而,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替死鬼,就都一切好说了,至于谁当替死鬼,江中白没有说出来,江水名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爹的深谋远虑,狐狸,到底还是老的滑头。
江中白积极配合的态度,并没有换来六王爷的笑脸,反而加重了六王爷深沉的脸色。他大踏步走在前面,由江中白亲自带路,进了江家这间阔气的深宅大院。
今晚的雪,终于越下越大了,甚至,都不需要点亮火把,就能够看清楚前面的道路,四周一片雪白,白亮的刺眼,只有少数的几处阴影,显示着如今还是黑夜。
这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正门旁边角落里的阴影,就在刚才,不知不觉随着队伍发生了移动,而在这个阴影里,一个人正躲藏其中。
那人正是风骁骑。他的深空之力,已经足以让他随心所欲,随着黑夜的影子移动,不声不响,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觉,即使是花中楼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对这个阴影多加留意。
在大队人马往江家大院里走的时候,人群拥挤之间,有着好多人影重叠。风骁骑轻轻吸一口气,深空之力展开,完美的融入了这些人影之中。
哪怕风骁骑和这些人几乎擦着肩膀了,可这些人都没有发觉,即使是“暗狼”房三车,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影里,风骁骑就跟在其中。
风骁骑不禁暗赞:深空之力到底是谁创造的,如此神奇的武功,怪不得即使是北怪二老的修为,也不得不拜服在深空之力下面,我还学习什么鬼脉,干脆好好练习深空之力就好了。
可惜的是,他目前只能瞎猫捉死耗子一般,没有心法,没有练功口诀,没人指导,完全凭借他自己的悟性。
好在风骁骑本是修炼星脉的,星脉与深空之力极度契合,甚至可以说,两者是相互促进的,所以,风骁骑每天只要认真练习星脉,就自然而然的练习了深空之力。
同样的,深空之力反过来,反哺星脉,滋润星脉,让风骁骑的内力修为日复一日,迅速提升。
当初那个神秘人,往风骁骑体内灌入深空之力,其实是想把风骁骑杀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风骁骑不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成功把进入自己体内的深空之力,转变成了自己的武功根基。
若是以后那个神秘人见到风骁骑,恐怕也要感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肩负使命的。
就这样,借着人群的人影,风骁骑很自然的就混进了江家大院。
江家大院果然极其深阔,单是房间,号称就有六百多间,其中,称得上会客厅级别的大堂就有不下五座。
既然江中白想拖延时间,自然就是设法在每一个环节都不动声色的拖延了,于是,一行人穿过几重庭院,庭院的腊梅树正在怒放,点缀在皑皑白雪之间,如同美人赛雪的肌肤上点缀了几点朱红,更让这雪景变得奇美无比。
六王爷也不禁感慨,说道:“虽然江家大院没有皇宫那样深阔,但这番风情,皇宫里可是看不到啊……”言下之意,竟然有几许落寞之感。
江中白马上低头轻声回道:“江家就是一介草民之家,哪敢和皇宫相提并论,六王爷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
六王爷微微一笑,笑容诡秘莫测,说道:“要是江家也称得上是草民之家,那么皇上该天天安枕无忧睡大觉了,哎,皇上难啊,偏偏下面的人不齐心,不以民生为计,天怒人怨,他们也不怕引来天谴!”
江中白自然听得出六王爷的威胁之意,假装糊涂说道:“是啊,皇上日夜为民操劳,可惜总有一些不如愿之事。”
六王爷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天子雷霆之怒,横扫所有牛鬼蛇神,到时候,那些人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江中白正色道:“天子之雷霆,乃黎民之雨露,百姓们盼望这样的雷霆,已经很久了。”
“哦?江老爷子你果然心系天下,你放心,天子之雷霆,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此时深重的乌云密密麻麻,几乎要把这夜,这天打压下来,江中白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远处天边,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直打鼓。
莫非,天子之雷霆,第一战,就是对付我江家?
好啊,好啊,如今乱世登场,天下凿凿,你这个皇帝想劫富济贫,杀鸡取卵,哼,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们这些鸡群,个个都是虎狼,可不是好惹的。
江中白心里甚至忽然想到,莫不如舍弃家资,去联合朝廷里可以团结的人物,一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
可是,他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念头,也不过是激情起来一闪而过罢了,他不敢对他儿子江水名提起这种念头,要知道,以江水名的野心和手段,让他独立旗帜,这样涉及到灭族的大事,他一定做得出来。
一行人漫步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了一片人造湖泊面前。这时,一艘大船已经在湖边守候。
“这里怎么会有船?”花中楼问道,他难以相信,看似中规中矩的江家大院,里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人造湖泊,可见江家的势力和财富到了何种程度,怪不得朝廷这一次决心把江家彻底拿下。
从京陵城出发之前花中楼曾被慕阁主叫去面谈了一番,原来慕阁主让花中楼参与此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遮天岭未来必定被复生的叶千行觊觎,魔教迟早会重新回到遮天岭。
据说,当年魔教虽然覆亡,但是有大量的宝藏,被埋入了遮天岭的青山绿水之间,一旦让魔教重新掌握这笔巨大的财富宝藏,魔教的声威只怕会比当年还要更加强盛。
所以,驱除江家在遮天岭的势力,只是一系列举措中的第一步罢了,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寻找到这批传说中的宝藏,从而一方面肥了朝廷,另一方面,则把魔教复兴的计划彻底打击。
六王爷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宝藏,而枯禅阁的任务,也是保证配合六王爷,把宝藏收归朝廷。
如今,江家大院如此阔气,就算江中白抵赖说自己家里绝没有藏宝图,恐怕也不会让六王爷与花中楼信服了,相反,他们更加坚定了,江家之所以如此富有,一定是找到了魔教的藏宝图,并且拿到了宝藏。
六王爷之前已经秘密调集兵马,往遮天岭这里赶来,即使今晚他们没有收获,只要等数千兵马一到,江家自然不在话下。
此外,作为政敌,六王爷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灭掉江家,而是抓住江家作为把柄,去牵连江家背后的文梧言丞相,争取把文梧言搞下台。
可惜,江水名为人年轻,并不知道这背后能有如此算计,反而想着反杀六王爷这一路人马,可谓是痴人说梦。
不过,到了如今的局面,江家也只好硬着头皮保护自己的家院了。
江中白回答花中楼道:“花副阁主,我的内人出身江南,一直喜欢湖泊楼阁,断桥残舟,于是我们江家搬来这里以后,我马上就打造了这片湖泊,可惜,我的内人没过几年就去世了,哎……”
花中楼哦了一声,不声不响的踏上了这条大船,他当然是不相信江中白这个所谓的理由的,如此巨大的湖泊,要想修建起来,非有足够的财富支撑,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况且,江中白带领江家家族来到遮天岭时,他并没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哪怕按照江中白是经营木材生意发家致富的传言,江中白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有钱打造如此阔绰的大院,以及如此宽阔的湖泊。
只有一种可能:江家一定找到并且私吞了魔教遗留下来的财富。
花中楼和六王爷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按照他们之前的商定,花中楼做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直接痛下杀手,把江家铲平。
可六王爷却没有根据约定,予以支持回复,他本应该也眨眨眼睛,可是他没有。
花中楼暗想:今天这是要坏菜啊,六王爷难道改变主意了?他哪里知道六王爷的政治算盘,目的除了宝藏之外,就是对付文梧言丞相,争取借着这次江家的藏宝图事件,彻底击垮文梧言。
六王爷不动声色,也上了船。
这时,许多的士兵与家丁自然就不能上船了。风骁骑本来施展深空之力,躲在人影之中,这下子,竟然不太容易上船了。
风骁骑观察了一番局势,他发现,最终只有花中楼,“黑瞳虎”周阶,以及“暗狼”房三车被准许跟着六王爷登上大船。
船虽大,但确实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或者说,容不下那么多下等人,家丁和士兵,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如何混进去呢?风骁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他发现,那艘大船的本体,就是偏黑色的,虽然这艘船用的是上等木料,可为了防止水腐蚀,还在船体上刷了漆,黑色的油漆经年累月,被打磨和冲刷的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