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本来已经聚气凝神,但听到慕容遵我的名字,他不免再度分神,原本已经有些聚敛克制的深空之力,猛地又窜了出来,差点让风骁骑吐血。
深空之力这一窜,武老大明显感受到了,漫漫长夜,无边无际,不知何所起,不知何所去。
武老大眼皮一跳,沉声说道:“你们听我的,这次什么老妖怪,什么藏宝地,我们都先放一放,现在的气氛太古怪了,我们毕竟没有按照约定,隐居凑满三十年,人家要是来找我们的不是,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言下之意,竟然是束手不管这里的事情,那个黑衣人哈哈笑出声来,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师父是老妖怪,可是,你们却如此胆小如鼠,嘿嘿,你们怕的是谁?”
武老大心里正不耐烦,看到这个黑衣人如此嚣张,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欺身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只觉得全身经脉为之一滞,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升上心头。
武老大一双眼睛望着黑衣人,黑衣人不由自主的也看着武老大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里忽然发出悠悠的白光,正好照射在黑衣人的眼睛里。
黑衣人只记得他最后的意识就是:完了,不该看这个老头的眼睛的。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这个错误了。
花中楼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惊呼道:“这……就是‘仙之道’吗?”
风骁骑躲在一旁,听闻这三个字,也往场上看去,他常听慕容遵我悲叹,感慨自己始终修炼不到“仙之道”的境界,那么,“仙之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
武老大心情稍微平复,冷笑道:“你眼力还不差,果然不愧是慕阁主的手下。这就是‘仙之道’里的‘忘神’!今天看在‘青冥扇’的面子上,你可以滚了。”
花中楼几时受到过这种屈辱,竟然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蛋。
他正想发作,却见那个黑衣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表情呆滞,似乎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武老大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飞雪,轻叹一声:“以天地为墓,以白雪为棺木,你小子的命,也算不差。”
众人除了其余北门六子和那个野人之外,无不感到极度震惊。
风骁骑心里暗骂:这个老头如此心狠手辣,让这个黑衣人失了魂魄,然后要让他活活冻死在这里,这是什么狗屁“仙之道”,这是杀人的魔道啊。
他正想发作,只觉体内深空之力更加磅礴,他的经脉此时已经脆如纸线,只怕是轻轻动弹一下,经脉就会断裂,仿似大涛大浪,连绵不绝,没有尽头,风骁骑心里直叫苦。
那个野人陡然之间不再有人操纵他了,反而也呆在当地不动了。江中白看着这个野人,心里闪出个念头,说道:“七位神师,这些年来,多谢你们栽培小女,快快随我去江家宅院喝一杯薄酒吧。”
王老六大声说道:“要喝,就喝最辣最劲的酒,老子们为了徒儿,为了你们江家,这次豁出去了,违背约定,提前半年就入关江湖,这要是让那个人知道,我们七个人可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大的风险,你还说薄酒?”
江水名这时也明白过来,以后江家要完全依靠“北门七子”来撑腰了,那样的话,即使是朝廷来查抄江家,也不用害怕了,看六王爷的武功,即使没有被废了双拳,也不会是“北门七子”的对手,而且,就连大名鼎鼎的枯禅阁,也不敢招惹“北门七子”,有了这七尊大佛,江家永世可以太平了。
江水名大声笑道,模仿王老六的豪爽,说道:“刚才家父谦虚之言,王六叔莫怪,我前些日子刚从贺州进了一批辣子酒,这种酒,啧啧,喝上一口,就能入魂三分,王师叔如果肯赏脸,我现在就带你去喝个够。”
王老六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好!这才是懂事!舟儿,这是你哥哥吗?”
江奕舟这时开口道:“正是我的兄长,江水名,还望各位师父能够对家兄提点一二。”
王老六打量了一番江水名,大声说道:“只要酒喝的爽,其他都好说,好说,娘的,没想到西南之地,风雪竟然不弱于苦寒塞北,的确要喝场酒了。”
高高瘦瘦的张老七长叹一声,说道:“六哥啊,喝醉吧,喝醉就把那个可怕的怪物忘了吧,哎,我们违背约定的事情……你们都不肯听我一言,如今……只剩下侥幸了,希望那个人已经死了。”
武老大面色一懔,说道:“老七,你又在给大家泄气,我们憋了三十年,再不出来闹腾一下,我们还有这个机会吗?哼哼,贺州之变,你不是不知道,如今一些远古的绝世高手尽数复生,我们要是再等半年,恐怕这些复生的高手就已经划分了江湖势力范围,我们‘北门’一派,恐怕就真的从此陨落了。”
张老七一脸忧色,说道:“大哥,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给大家浇凉水……”
武老大点点头道:“我们七人,练成了无上的‘仙之道’,这次,就算那人来强行阻止我们,也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们记住,只要我们七个人团结,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战胜我们,怕的就是我们不是一条心!”
武老大如此语重心长,其他六人全部拱手,说道:“老大所言极是,我等必将精诚一致。”
江中白此时心情大好,赶紧把自己的需求提了出来:“几位仙师神姿英武,可以说是当今江湖无敌手了,可喜可贺,从今天起,几位就住在我们江家就好,衣食住行,一概不需要操心,只是小女和犬子的武功……”
赵老二这时已经把鞋子都穿了起来,他笑道:“锦衣玉食对我就算了,我习惯了睡在地铺上,草鞋对我来说也够了,嘿嘿,至于武功,你放心,我们哥七个也想找到衣钵传人,舟儿悟性颇佳,虽然还没有完全领悟‘仙之道’,但为时也不远,以后必将成为江湖一流人物,江老弟,你就放心吧。”
风骁骑暗自纳闷:江中白凭什么能够取得“北门七子”的支持啊,真是匪夷所思,我所认识的众多高手,越是顶尖的人物,越是有个性,不容易被收买,“北门七子”的武功堪称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怎么能甘心被江中白利用呢?这背后必有极深的背影和故事。
但风骁骑已经不堪去多想,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经脉细如游丝,脑子一旦多想问题,简直是头痛欲裂,不堪忍受,干脆不想了。
渐渐的,风骁骑只在这天地之间,感受到一个微弱的“我”,而“我”的周边,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的深空之力,他的星脉也几乎看不到了,更别提去操控星脉的正转和逆转了。
至于盈缺脉,它倒是还可以运转,然而却是负面的运转,深空之力对此刻的风骁骑而言,是一种“大盈”,而且,简直是“盈”过了头,他本来只是一口小山泉,如今却要承载无边无际的泛滥洪水,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了不起。
江中白得寸进尺,指着那个呆呆的野人说道:“这个野人皮糙肉厚,如今黑衣人已经形同死人,这个野人作为尸奴,恐怕也离死不远了,要不,各位仙师指点我一下,把这个野人带回去,给我们江家看门护院,如何?”
花中楼与周阶对视一眼,暗想,一旦这个野人给江家看门护院,恐怕江家就成了无敌堡垒,以后该如何攻破啊,且不说这七个怪老头,就是这一个野人,也能让一流高手吃不了兜着走了。
花中楼盘算,现下之计,就是利用七个老头还能给慕阁主一个面子的情况下,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京陵城,找慕阁主禀报此间发生的事情。
六王爷颤步走到花中楼的旁边,他看出花中楼的去意,也想跟着花中楼一起走。
武老大看了看那个野人,说道:“此人还不是完全的尸奴,似乎还有人性,好吧,既然江老爷子你这么说,这个人情我给你。”
他转向江奕舟,说道:“舟儿,为师教你的‘忘神’之术,虽然你还没有参悟到‘仙之道’的境界,无法顺利驾驭他人,但是这个野人的魂魄已然残破不全,你大可以把‘忘神’之术放到他身上试试,算是一种磨练吧,驾驭得好,就给你们江家看家护院,以后我和你其他六位师叔少不了离开江家,去消灭其他江湖门派,有这个野人,我敢担保,花中楼他也不敢轻易上门挑衅你们江家。”
花中楼听得出武老大的威胁之意,他正色道:“这次花某,不幸中了六王爷的奸计,以至于污蔑了江家的清白,哎,都怪我。”
他这番话,除了洗白自己,也洗白了慕阁主和枯禅阁,毕竟,“北门七子”就算给慕阁主面子,架不住江中白从中挑拨,到时候万一给枯禅阁立下这么一号大敌,那慕阁主必然会迁怒到花中楼身上。
既然要洗白自己和枯禅阁,那必须得有人背黑锅才行。
谁来背?自然就是可怜的六王爷了。
六王爷听到这句话,感受到了那七个老头锐利如锋芒的目光,他深知,今天他的生死,只在一线间了,然而他到底还是有着皇亲国戚的自豪与尊严,不愿意降低自己的格局与身份。
他把满腔怒火都发在了花中楼身上,惨笑道:“好你个花中楼,为了洗白自己,把所有黑锅都推给我,哼,好,很好!”
他转向武老大等人,问道:“你们……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花中楼的一面之词吧?”
武老大的眼神深不可测,悠悠白光似乎有从眼底里泛出,六王爷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躲在目光。
六王爷转而面向江中白,说道:“江兄,这次我来江家,纯粹是因为皇……皇上派我来的,哼哼,这次我回到京陵城,一定要立即禀报皇上,告诉皇上,他被人给欺骗蒙蔽了,江家对朝廷,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啊,谁人在恶意造谣中伤,本王爷一定要查个清楚,问个明白!”
他有意无意看了花中楼一眼,暗示江中白,花中楼就是那个造谣中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