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影子终于渐渐消散了,消失于无形,人本就是虚空中而来,死后又重新回到了虚空。
一粒埃尘都不如,至少埃尘是永远存在的,或者是在土里,或者是在风中……
影子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风骁骑,我相信你能打败他……哈哈,我会在万无虚空,虚空中的虚空等候这个老对手,木神,哈哈,我等着你。”
燕子哥最终消散了,他彻底消亡了。
风骁骑心中悲痛万分,慢慢站起身来,面对着木神。
木神呵呵一笑,说道:“人对付蝼蚁,有无数种方法,但蝼蚁想报复人,那纯粹是想多了,燕子哥,你不会等到我的,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乐名药和镜水月这时站在风骁骑的身边,她俩心意相通,决定和风骁骑一起面对眼前的木神。
风骁骑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心中更是激动,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局面,然而,向死而生,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叮当叮当的风铃声,从远处传来,越走越近。
风铃声似乎有什么奇妙的魔力,风骁骑觉得自己心中空空如也,乐名药和镜水月也是如此感觉。
木神皱起了眉头。
风铃声近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幡仗,他的脚踝处缠着风铃,随着他一步一响。
这个道人,就是刚才进入客栈的道人,黑色的眼瞳格外与众不同,花白的胡须凌乱分布在脸庞上。
他很老了,眼睛却异常有神采,一种似乎能够夺人心魄的神采。
他是谁?
木神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道士走到了风骁骑和木神中间,风铃声停歇了。
整个空气都变得沉静,肃穆。
风骁骑忽然问道:“你是照云道人?”
那个道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木神冷笑道:“照云道人,果真是你,你在弄什么玄乎?正好,你来了也好,我把你一起收拾了。”
这个人竟然是照云道人,可他怎么和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呢?
风骁骑心中万分狐疑。
照云道人还是淡然微笑,说道:“木神,你好,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照云道人,我也没想到,你会变得那么老迈,不过,你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幽深。”
照云道人叹道:“谁也敌不过岁月,可偏偏有人想对抗岁月,我也是最近几年才领悟了这个道理。”
“什么道理?”木神冷笑不止。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照云道人,有话直说,没话就先滚开,我先对付风骁骑。”
照云道人笑道:“你不能对付风骁骑。”
“哦?为什么,因为风骁骑是深空传人吗?”木神哈哈笑道。
“不错,风骁骑是深空传人,也是未来的深空之人。”
“呵呵,未来?很抱歉,风骁骑并没有未来了。”
照云道人忽然用手捏了几个法诀,说道:“据我推算,风骁骑阳寿还长的很,他注定是未来江湖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是天命。”
“哼哼,天命?”木神冷笑道:“我不服天,更不信命!你却告诉我天命?”
照云道人却也不生气。
风骁骑此时心中有太多的疑团,他开口问道:“如果前辈是照云道人的话,那之前我遇到过几次的照云道人,莫非是假冒的?”
没想到照云道人却这样回答:“真真假假,不过只是皮相罢了,或许他是假的照云道人,但我又是真的照云道人吗?”
乐名药有些不耐烦,暗想:这个老道士是昏聩糊涂了吗?他是来帮风骁骑的,还是来给风骁骑拖后腿的。
风骁骑也有些失去耐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北怪二老追杀的照云道人可是你?”
照云道人点点头,说道:“不错,北怪二老和我的确很有缘分,不过现在也化干戈为玉帛了。”
“真的?”风骁骑听闻后,感到十分高兴,然而还有太多谜团他理解不了。
比如:胡第。
“胡第呢?他也是深空传人啊?”
照云道人点点头,说道:“不错,胡第是我亲手收下的徒弟,天赋资质曾经是我一众传人里最高的,直到你的出现,风骁骑。”
“可是胡第他心术不正……”
“自有天谴”,照云道人说话很轻,但很有分量。
“照云前辈的意思是,前面出现的那几个照云道人,并不是你本尊?”
照云道人点点头,说道:“我有一个不争气,却又很厉害的徒弟,想必是他,四处借我的名义逞凶吧。”
风骁骑不太能够接受这个说法,说道:“这……实在太难让人相信了。”
却见照云道人看了看天色,说道:“罢了罢了,风骁骑,我自当完成我的事情,至于你信不信,我都要托付给你几件事情。”
风骁骑尽管心中狐疑,但却又凭借直觉,觉得这个道人不会说谎。
眼看照云道人抢了自己的风头,木神冷笑道:“照云道人,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风骁骑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照云道人哦了一声,眉毛一抬,问道:“你觉得该杀风骁骑,他就在这里站着。”
这有些像是挑衅了。
木神冷哼一声,说道:“那你跟着一起陪葬吧!”
木神伸掌,看似轻轻一拍,周围隐然有地动山摇之色!
照云道人却站在当中,并不动身。
这一掌眼看就要拍到照云道人身上。
“照云前辈,小心!”风骁骑正要出掌。
只见照云道人所在之处,忽然一片黑气散开,木神的掌风尽数被黑气吸收而尽,照云道人的身影又从黑气当中聚集而出。
木神震惊,问道:“你的深空之力,竟然到了第九层境界?”
风骁骑心中更是惊骇,没想到深空之力还可以这样用!
相比之下,自己的深空之力,倒是只能和虚空神掌配合了。
只见照云道人面色不改,淡淡说道:“风骁骑,你可曾看清?深空之力和虚空神掌搭配,反而只是浪费了深空之力的威力。”
木神冷笑道:“照云道人,我们五十年前又不是没交过手,呵呵,你不过如此罢了,还记得上次在天山脚下,我把你打的奄奄一息吗?”
照云道人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恨意,也没有倨傲自卑,只是淡淡说道:“那时候贫道正经受历劫之苦,受到木神你的重创之后,反而让我领悟到了很多,我想说一声谢都来不及。”
“照云,你的深空之力练到第九层,还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不错,我现在的深空之力,的确不是全力以赴的你的对手,但你可曾想清楚?如果你对我拼尽全力,以风骁骑的武功,会把你轻松拿下,你的永生美梦,可能也就此中断了。”
木神沉默了,他知道,照云道人所言不假。
照云道人一摆手,说道:“你走吧,木神,今天不是最终决出胜负的时候。”
木神犹豫了一会,冷笑一声,说道:“好,照云道人,今天我给你一个面子,过几天,就是江湖点将大会了,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来争一争。”
照云道人微微一笑。
木神身形飘然消失,来无影,去无踪,来如风,去如尘。
风骁骑待木神走后,上前对照云道人一拱手,说道:“许多谜团,还望照云道人指点迷津。”
照云道人眼神里有不尽的沧桑之意,说道:“机缘已到,我也该把很多真相告诉你们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乐名药,跟着照云道人走出了西平门,来到了附近的一座道观。
道观十分古朴,破旧的房子仿佛有了四五百年的年龄。
但是走入这座旧房子,却飘来了一阵茶香。
看来照云道人也好这一口,风骁骑用鼻子就闻得出,这是极其罕见的好茶。
照云道人让他们几人坐着,自己开始摆弄起茶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娴熟,却也十分缓慢,慢的就像屋子里的时光。
风骁骑忍不住问道:“您……真的是照云道人前辈吗?”
照云道人抬头,把一杯泡好的茶水递到风骁骑的面前,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却没有一丝功夫的痕迹,即使风骁骑使用盈缺脉,也感受不到照云道人有一丝波动,他的脉象极为平稳,盈缺守恒。
风骁骑深知,这种境界是极难达到的。
至少,风骁骑达不到,他的心太容易波动,或者悲伤,或者喜悦,很难平静下来。
照云道人又依次递茶给了镜水月和乐名药。
镜水月与乐名药连忙感谢,颇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她们也怀着好奇心,想知道照云道人背后的一切!
照云道人自己喝了一口茶,忽然长叹一声。
风骁骑等人不由心里悬了起来。
照云道人却又笑了,这幅笑容,更像是解脱。
“风骁骑,你可知,我等你,等了足足有五十年了。每一年的第一天,我其实都在想,今年那个孩子应该来了吧?可是,每一年都失望。今年,算是我这五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年。”
风骁骑等人不敢说话,屏气凝神听着。
照云道人一摆手,示意他们喝茶,他们三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风骁骑只觉得唇齿留香,异常甘美。
他忍不住问道:“这茶叶,真是极品,哪里弄来的茶叶呢?”
照云道人笑道:“这茶叶,不是我自己种的,京陵城这一带,王气过剩,吸收了太多天地间的灵气,风水也深沉不可揣测,这种地理环境,很不适合种茶。”
“只有离这里千里之遥的大禹山,那个地方最适合种茶。”
“大禹山?”镜水月曾经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大禹山的介绍,那是一个比遮天岭更神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