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要如何深情(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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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两百一十八年,似乎,以往的任何皇权倾轧,龙子夺嫡都在今夜逊了色彩。
血色,染红了百朝殿,也祭奠了殒去的人命。
先是太子谋反,后是六皇子反扑,再是众人醒然的,原来一切一切都是四皇子和皇上早做的局。
然而,当大家认为一切尘埃落定时,波云诡秘,暗里翻弄,四皇子冷漠威胁,一代帝王举目苦笑。
机关算尽,帝王本来终于为这命妥协时,却又有人下了毒,死得突然而毫无预兆。
一切一切,一幕一幕,来得猝不及防。
眼下,帝寝殿宇内,几乎将整个殿宇搜了的护卫谨敛眉目的垂首站在四皇子面前,“禀主子,已将帝寝宫里里外外搜查了,没有半点可疑痕迹。”
“能在皇上身上下毒,此人定不简单。”四皇子显然接受了这个答案。
那为首的身材瘦高的黑衣护卫眉色紧滞,“主子,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今日这一天,莫说是整座皇宫,就是整个京城,早被我们里里外外的彻查干净,而且,之前,我们还让人在此布了阵,所以,万不能会有任何高手还能靠近皇上身边。”那人说到此,又镀顿住,似乎想到什么,又不能肯定。
“你想说什么?”四皇子看向黑衣护卫。
“回主上,属下想说,还有一种可能,阵法,与各种搜查,都只是下意识的针对了会武功之人,还有皇宫的禁卫,会不会,有可能,下毒的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太监,宫娥,或者此次进宫的世家小姐?”来人说完,静静的看着四皇子,似等他发落。
四皇子眼底光色晃动,须臾,看向一旁的明妃,“母妃,你认为呢?”
“不管是谁,能做到这一步,想来是对今夜我们所做之事多少清楚”明妃摇头,“不能留。”
“母妃,你觉得,会不会是苏锦”
“不会。”明妃摇头,“纵然她三头六臂,可是今日进得宫来,就只带了一个兰瑟丫鬟,而且,这么危险的事,以苏锦的护犊性子,断不会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做。”明妃否定这一点。
四皇子点点头,显然也实在怀疑不起苏锦来。
至于百里墨夙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更不像他的行事做风。
而且,百里一族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济世仁怀,真正的大生大死,还是一国之君断不会是他所为。
“凌皓,这些事,先容后再查,眼下,把你父皇的遗体和遗诏处理好,才是首要。”明妃娘娘提醒。
四皇子颔首,须臾,对着一旁宫娥颔首,“夜深了,扶母妃下去休息。”
“是。”
明妃任由宫娥过来扶着,走了几步,又深深的看了眼四皇子,须臾,“凌皓,小心些。”
似乎明白那一瞬,自己母妃眼底的深意,四皇子心头微微一动,随即,抬手一拱,“母妃放心。”
待得明妃走得远了,四皇子这才看向一旁的黑衣护卫,“黑风,那些大人如何了?”
名叫黑风的正是那领头的黑衣人,上前一步,“主子,原本就推崇你的大人自不必说,那些潜藏在两派之中,实际听命于六皇子的人因着六皇子一死,如今也倒了水,属下等依你之令,没有揭穿他们,静观其变,至于与相爷一起跟着太子谋反的那些大人”黑风眼眸闪烁,摇摇头,“其他几位大人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那几位尚书大人,却是到得现在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四皇子面上浮起寡淡冷笑,笑意比这夜更凉,“那便让他们自此一言不发吧。”
“是。”黑风点点头,又道,“那相爷”
“相爷”四皇子抬起头,目光越过大殿外向无穹无尽的深际天旻,眉梢眼角都是沉世经纶的凉意,让人看不透。
“苏锦出宫了吗?”须臾,四皇子问。
“回主子,方才已经传来消息,苏锦小姐已经上了相府的马车,和北冥国师和北冥小太子一起,离开了。”
“离开了?”四皇子神色淡定,随即看向黑风,“不会,她应该还在宫里。”
“这”黑风显然不太信,“可是,方才属下再三确定,那马车里是有传来北冥国师和苏锦小姐的声音。”
“不说苏锦的本事,你们看不透,就说百里墨夙,你们摸不到底的。”四皇子无比自信,“苏修染开宴至今,一直没有出现,苏锦也从未问过,我想,她是要去找他的。”
“苏锦小姐会为了苏修染冒险?”
四皇子敛眉,似有笑意闪过,“你们不懂她,她”无比聪明,无比自私,却又无比的,心软。
“那主子可以放心,相府大公子身上早被皇上下了毒,如果没有解药”
“区区那点毒”四皇子摇头,“她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难不到她。”
黑风似有些不懂,不过,他自然是忠于四皇子,听命于他,当即领命,“那,主子,现下如何做。”
“不用再跟着那马车了,还有,监视着年世子的和年小郡主的人不要离开,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然后,搜宫。”
“搜宫?”
“就算把皇宫翻个地儿,也要把苏锦找出来。”四皇子淡淡吩咐。
黑风瞬间明白过来,当下,一点头,退了下去。
而此时,正走向相府的马车里。
北冥小太子横七八仰的靠在马车壁上,在他对面,坐着比他更没有形象,更东倒西歪的凌白。
口技而已,对凌白来说,小意思。
“哎,小喽啰啊,终于走了。”放下窗帷一角,凌白百无聊奈。
没错,马车内,自然没有百里墨夙和苏锦。
“哎,凌白叔叔”
“不许叫叔叔,要叫哥哥,哥哥。”凌白自恋无比的打断慕容小复的唤声。
慕容小复瞅瞅凌白,撇了撇嘴,“本宫是太子,又叫国师为皇叔,我如果叫你哥哥,那你得叫我皇叔叫什么?是叫爹吗?”
“呸呸呸。”凌白一下子抬起腿,挥起拳头威胁着,“你这个小毛孩,懂什么,怎么就叫爹了,这辈分真是该叫姥爷好吗。”
闻言,慕容小复小嘴一张,然后,“哦。”小脸上别有意味的笑意。
凌白见此,瞬间明白过来,抬手,一下子弹在慕容小复的脑门上,“你个小太子,不规矩,跟小爷我玩阴的。”
“你大胆,欺负我,我要叫我父皇母后打你板子。”
“来啊,来啊,远水解不了近火,这里是大楚。”
“你”慕容小复小脸一皱,顿时,对着暗处一唤,“你们,“揍他。”
马车里顿时出现两名黑衣人,齐愣愣的看着凌白。
凌白一见此,“这,十方阁的人,苏锦居然”
慕容小复昂头,挺胸脯,小手一招,无比得意,“苏锦姐姐说了,就怕你欺负我,所以给我备了一手。”
“又是苏锦”凌白挫败,“算你狠。”
“和小孩子计较,没羞。”
“我小爷和你闹着玩儿。”
“还不承认,没品。”
凌白
小嘴还挺流利。
然后,马车里又安静下来了,那两名护卫也当即退下。
不过,静了一会儿后。
“总觉得,这大楚四皇子竟然这般厉害,怕是能想到苏锦姐姐和皇叔不会轻易离宫的。”慕容小复摇头小脑袋,拖着腮,一幅小大人似的想着。
凌白小郁闷,不说话。
“要不,我们一会儿到了相府后,也悄悄的溜进宫吧,我也好奇,国师要如何带着苏锦姐姐逃脱出四皇子的天罗地网。”
没人回应他。
“哎,我说,你真没劲儿,还没皇叔好玩儿。”慕容小复吹口气,无聊得很。
凌白这才看了看北冥小太子,“哼,离宫?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你才傻。”
凌白哼口气,一撩墨发,“他还好玩?他再好玩,你也玩不了多久了,族里已经来信,催促他回族了。”
“哦?”慕容小复清澈的眼睛一亮,小身子往前倾,“是要带着苏锦姐姐一起吗?”
凌白闻言,摇摇头,“不知。”
“你不是百里一族的人吗,你会不知道吗?”慕容小复不信。
“本来族长就不同意小叔来大楚的,还参与了这楚京内乱,若不是你父皇母后出面,族长早就对他下了禁令了。”凌白道。
“禁令?”慕容小复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小脸都是一白。
马车里的气氛突然间就好像压抑下来。
一大一小,四目对视,不说话了。
而此时此刻,苏锦和百里墨夙虽没有回相府,却也并没有在皇宫,而是出现在四皇子府。
如今,四皇子在皇宫,整个人手都调去得差不多了,整个四皇子府安静如斯,仅有几队护卫也不过如此而已。
庭院深深,几缕秋风吹来,带起湖里的水气,沁骨也阴冷。
“都说,见其居所,知人本性三分,这话,假不了。”苏锦四下一瞄,心有唏嘘。
百里墨夙四下一扫,没有反驳,“你说得对。”
“是吧,一进来,就能感觉到周身一股子寒气侵袭。”苏锦眸光闪动着,不停砸舌,“跟四皇子给我的感觉一样,如果不是再三确定,他没有任何隐疾,我会以为,他可能在这府里藏了不少死尸练邪功。”
苏锦说着四皇子,无一字好话。
百里墨夙拽着苏锦的手,语气含笑,“所以,这世间,只有爷最好。”
“你最好你最好。”苏锦白了百里墨夙一眼,“办正事了啊爷,别秀恩爱了。”
然后,二人轻飘飘的落在一座院子里。
而这时,暗中有人影一闪,天马出现。
“主子,苏锦小姐,果然不如你们所料,四皇子派人在搜宫,说是一定要找出你们俩。”
“哼,那就看他能不能找得到了。”苏锦说话间,直接推开了前方的主屋的门。
门开,一道人影静静的被月光扫来,投入眼帘。
苏锦在门槛处站定,看着站在那里的人,一袭简单的素袍,清隽恬淡,眉目病态,唇瓣微微白色。
正是苏修染。
不过,显然的,站在屋内,不能动弹。
“哥哥,饿吗?”苏锦走进去,看着苏修染,笑盈盈的。
苏修染的闻言,面色顿时白了几分,想说出口的,“看你们安好我也放心了”的话也说不出来,反而带起几分无奈的笑意,“还好。”
“忽”轻轻一声,只见百里墨夙衣袖一扫,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苏修染整个身体都是一松,显然是穴道被解。
“妹妹,宫里情况如何?”
“哦,看来,你是还没进宫就已经被弄来了这里了?”苏锦与其说问,不如说是肯定。
苏修染摇头,有些怅惘,“不是,是最开始见得父亲,我隐隐猜到今日有事,是想阻止他,可是”
苏锦忙摆摆手,“别,别阻止他了,我们的爹啊,如今还在百朝宫,是生是死呢,或者说,以后整个相府是生是死呢,犹未可知,哎,我说苏修染,你是爱上这块地了,不想走。”见苏修染站在那里时半天没动,苏锦纳闷,随即,在看着苏修染那一瞬变得苦笑的脸时,面色微微一变,“你”
“看来,四皇子在这房里布了机关,我脚下这块地板,是松的。”苏修倒也是淡定。
苏锦当即看向百里墨夙。
“方才进屋时发现的。”
“那”
“不给苏修染解穴,以他这病体,血脉阻滞,会更难受。”百里墨夙倒也是实在。
实在的给苏锦以极其的诡异感。
如今这生死未知的,这屋内屋外两位爷,看这样子,可真是视生若无物。
“哎。”须臾,苏锦叹一口气,示意苏修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之时,这才走上前去,对着这屋子里里外外四处查看。
半响,又轻手轻脚的走回来,站在方才所站之处,看着苏修染,似笑似无奈的,“哥哥,以你为中心,方圆几百米,也是就围着四皇子这主屋为点,散开至外面那道庭院的门,都布了箭弩,只要我们稍有轻举妄动,我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去,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们会很快变成一只**刺猬。”苏锦说着,还顾自拿起一旁桌案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看向百里墨夙,“墨大爷,肿么办?”
“要不,生不能同日,爷就和你一起死而同穴吧。”百里墨夙大义的一撩袍角,眉眼温柔,像在表白。
苏锦摇头,“可是,我舍不得你死。”
这二人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一旁淡雅识礼君子一派作为的苏修染的脸都红了。
“妹妹,女儿家,还是要矜持点。”
“哥哥,相信我,今日如果我矜持点,你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了。”苏锦很认真,在苏修染那闻言心有余悸的眼神中,无比肯定的点头,“真的。”
苏修染眉眼间染上几抹颓败,“哎,如果不是身子太弱,受制于人,我也能帮上忙。”
“哎,你再想帮忙,也架不住人家叫这一计又一计的啊。”苏锦这说的跟唱戏似的配合。
“四皇子,在暗处听得够久了,累了没,不如,进来喝杯茶。”终于,百里墨夙对着暗处一笑。
暗处,秋风微动,薄雾凝如冰,静了一瞬,然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庭院外。
“知道中了计,还能如此泰然自若,果然不愧是北冥国师。”四皇子剑眉严肃,话是对着百里墨夙说,目光却是对着屋子内,一缕极深的月光铺就下,正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的苏锦说的。
屋内没有点灯,屋外也没有火把。
四下,全靠天边月色点亮。
四周,好像都无比的冷。
“四皇子,果然好计谋。”苏锦迎着四皇子的目光道。
“父皇死了。”四皇子却牛头不对马嘴的答了一句。
苏锦好惊讶,“皇上死了。”好像对此事浑然不知,深表震惊。
“许是因着太子皇兄和六弟同时谋反,说是不生气,可还是气怒攻心,一时间,便去了。”四皇子依然说得一脸正色。
明明是演戏。
可是明明是演戏,苏锦也极其配合,微微起身,“皇伯伯才五十岁,今日还是他的寿辰,好不容易收拾了两个不喜的儿子,扶了属意的儿子成了正,这就撒手归去了哎”苏锦喝一口茶,长长的的睫毛泛在夜色中,拧起一层浅浅的光雾,“人生,果然没有事事圆满呐。”
“不过,父皇走时,下了旨。”
“是把皇位传给你的旨吧。”苏锦道,“毕竟,皇伯伯如此疼爱你。”
“不是,是皇伯伯下旨,将你赐婚于我。”四皇也真敢说。
“哦,不可能。”苏锦只是淡淡四个字就回应了。
四皇子从头到尾注意着苏锦的表情,可是却没看到一点他所希望的表情后,眸色终于一点一点紧下,“你,不信?”
“当然,如果皇伯伯真的下了如此的旨意,你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马不停蹄的威胁我,更不会还有苏修染这事了。”苏锦放下茶杯,笑意几分玩味。
四皇子负在背后的手紧了紧,笑意噙在唇边,“苏锦,你这么聪明,让我如何舍得你。”
一听这话,苏锦的眸光立马就冷了,偏头,看向站在门口,清华潋滟,却半响不开口的百里墨夙,“亲爱的墨大爷,有人和你媳妇儿表白,你该说点什么吧?”
百里墨夙乌黑眉宇间浮起万世不在于心的笑意,“对于这种不耻的行为,爷一般不会说,只会做。”只见话声一落,四皇子身旁,十二天罡齐齐现身,将四皇子困住。
四皇子面色一变,不过,倒也没有多大慌张,而是缓缓的挥挥手。
顿时,以黑风为首,近百人落在院落里,将苏锦,百里墨夙围在院落里。
苏锦看一眼,冷哼一声。
“苏锦,我知道,我这一百人也奈何不了你们,不过,你也当知道,你这十二人就算是再厉害,也不会奈我如何,再者”四皇子看向百里墨夙,“如今,太子,六皇子皆死,放眼大楚,皇子要么不能担责,要么不谙世事,唯只有我这个皇室一脉可以传承大统,所以,身为百里一族的少主,百里墨夙,你要杀我吗?”四皇子说到最后,唇角是几缕残忍的敌意。
百里墨夙面色一黑,“爷最讨厌威胁。”
“呵呵”四皇子语调沉稳,“我也不想与百里一族为敌,只不过,今日,苏锦,你要留下。”
“几个意思?”苏锦好奇。
四皇子的目光直剌剌的落在苏锦身上,“很简单,我以相府几百条人命,加上苏修染,换你苏锦一句,愿意嫁给我。”
这,是妥妥的威胁。
“哈哈”苏锦咧嘴一笑,随即迅速起身,隔着门框看向院子外面,一袭霜色的四皇子,“四皇子,就是嘛,这么直接简单粗暴的威胁才该是你的本色,这么半天,你演什么玩意儿。”
苏锦在笑,更甚至,一点不急迫,可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讥讽之意十足。
“你以为”苏锦脚步动了动,“在我眼里,相府几百条人命,很值钱,或者,我如此有良心,为了他们能够把自己卖了。”
“我将立你为后,对你不离不弃。”
“不可能。”
“所以,那苏修染呢?”四皇子看向还站在那里,虽然解了穴,却不能动弹的苏修染。
苏修染这时却看向苏锦,“妹妹放心,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更何况,我本就命不久矣。”
“苏公子,不要想着自杀,那个机关是专以你的体重所设计的,只要你有任何轻举妄动,不止你是死,苏锦,北冥国师,皆会会为你陪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苏锦,我,做得到。”
“卑鄙。”苏修染这个秀雅青竹的君子都开始骂人了。
四皇子却不置于心,“卑鄙,在蛮荒这般多年,如果不卑鄙,我又何以有今日。”
“四皇子,得江山如此不易,却偏还要如此贪心,是你不对了。”百里墨夙走了过来,说话时,又对着苏锦一招手,“出来吧,我保证,苏修染没事。”
苏锦闻言,又看一眼苏修染,“哥哥,你信我吗?”
“我信。”两个字,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苏锦心里暖了下,明媚一笑,“我也信百里墨夙。”话落,苏锦几步就向百里墨夙走去,站在他身边,那蓦然间乖巧的样子,看得四皇子刺眼。
“百里墨夙,我是忌惮百里一族这毋庸置疑,可是纵然我今日真对你做出什么,就像我方才说过的,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能奈我何。”
相较于四皇子满腔狠戾之气,百里墨夙一袭天青色锦袍,映繁密百花间,清绝葳蕤得似不染一丝凡尘污色。
“那,四皇子,君,可不可一日无兵?”然后,百里墨夙的声音在这夜里轻轻地响起。
声音低沉如高山流水击石,可是这句话一出。
四周蓦然的一静。
如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又好像能听见忽快忽慢的心跳。
连苏锦的眼皮子都跳了下,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可是,却觉得
不会,玩得,这般大吧!
偏头看看身边这个五官精致,面庞如玉,总之,美得人神共愤的男人,苏锦吞吞口水。
似感受到苏锦的目光,百里墨夙偏头看向苏锦。
那一眼,无尽柔情,幽深的凤眸,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催万科过去着苏锦想义无顾的不管任何的人与事的跳下去。
唯只有深爱,才能有这般迷人的眼神吧。
良久,四皇子剑眉终于敛收如冰,看向百里墨夙,“你,你做了什么?”
百里墨夙笑意如风起,而无痕,“爷知道,四皇子为了今日,可谓是煞费苦心,且,四皇子不止比太子和六皇子更要攻于心计,更重要的是,未雨绸缪,这一块,你做得,远比他们更好。”
“所以?”四皇子问出这两个字时,面色都明显白了一分。
“所以,四皇子除了先前埋伏在城外,那些故意要太子和六皇子分心的一批人马,还准备了更多的人马,毕竟,今夜,对于四皇子来说,不容有失。”
“那,又如何?”四皇子似想到了什么,眼神越来越沉。
可是百里墨夙的语气却越来越轻飘飘的,“嗯,听说,四皇子在蛮荒,组建起了十万兵马,而这些人马是未入军将编制的,个个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且,早就发誓,一生,只效忠于你,当然,四皇子的手段不低,因为早得到皇上的授权,所以,暗中又调动了二十万马,眼下,与你那十万,一共三十万,就在京外一个毫不起眼的峡谷里静静等候,这也是四皇子你今夜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百里墨夙深魅的目光一点一点落在四皇子上,有力而势压,“四皇子,本国师,说得,可对。”
“呵。”四皇子已经气得反笑,“三十万大军,我不信你如此有本事,能让他们通通命绝。”
百里墨夙摇摇头,“不,本国师呢,只是让人早早混了进去,做了点独一无二的,非得爷来解的毒”
百里墨夙眸光幽幽的,姿态从容,“四皇子,得了江山,失了三十万大军,你不会想吧,就算你想,你又该如何向对你倾心服从的属下交待,你才夺得皇权,帝位还未登上,根基不稳就兵将尽失,以后,又如何服众。”一字一句,没有任何迫人的情绪,却一字一字都足以压得四皇子不能反驳。
“你”四皇子震惊骇然,“你可是百里一族的人,百里一族虽不涉朝玫,可是,却绝不做与皇室相对的事情”
“如果皇室没有抢我的妻子,当然不会。”
“她没有嫁给你。”
“很快了。”
“百里墨夙,你简直无耻。”
“嗯,小锦儿素日里也这般说我,可是,她就喜欢爷的无耻。”
苏锦
好想消化下。
老实说,她也早查到了这个,也想对那三十万大军下手来着,可是,那三十大军是真厉害,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而且,她没那么多的毒药。
可是没想到
难怪,这厮今夜如此淡定。
说人家四皇子有恃无恐,他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吧。
因为,他几乎早就料到了今夜的每一步,且第一步都做好了应对。
苏锦看着百里墨夙,好想说一句。
墨大爷,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啊!
太狠了,太狠了。
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太不脸了,太不要脸了。
当然发,如果三十万大军如果知道,是因为他们的主子因为要和别人抢老婆,而被人下了阴手,该是要情何以堪啊。
“所以,四皇子,苏公子?”百里墨夙问。
四皇子纵然千百不甘,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抬起手,“退下。”两个字,咬得得轻脆作响。
随即,暗中似有咔咔声,且轻微密集的脚步声退下。
然后,苏修染慢慢的走了出来。
“那相府?”四皇子又看向苏锦,一张脸色难看至极。
“父亲证据确凿,四皇子想如何做就如何做,与我无关,当然,也绝对到不到满门尽屠的地步,我想,四皇子能掂量。”
四皇子拧眉。
“相府除了苏修染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之前外出,至如今,可都没有露过面。”
“苏修乐。”四皇子喃喃出声。
苏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当然了,至于我娘,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放了她的。”苏锦转身,“表哥,是吧。”
一声表哥,将四皇子叫得面色更加难看。
苏锦,她是吃定他了。
吃定他看重皇位江山。
可是,他却真舍不得这些。
这是他在蛮荒活下去的其中之一动力。
“哦,对了,关于德昭王和德昭王妃一事,还是要谢谢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他们怕是也不太安生。”有一说一,苏锦倒也是个分得清楚的人。
可是,越这般分得清楚,到让四皇子的面色更加难看。
看着几人眨眼间离开院子。
四皇子隐忍的怒意终于强势而出,松开的手掌里,全是沁目的鲜血。
苏锦。
这,只是开始,我,不会放弃你。
三人离开了四皇子府,一时间沉默。
“妹妹,你觉得,四皇子会如何处理相府之人?”苏修染倒底是担心的。
苏锦倒是无所谓,“父亲自己蠢笨的想谋反,有些事,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不过,他唯一聪明的是,把你给绑了,当然,说不定,也是有料到今日,留个后。”
“那苏修乐?”
“管他呢。”苏锦摆手。
寒风吹来,苏修染突然掩唇重重咳嗽了一声,“我先回去,随后去相府。”
苏锦看出苏修染其实是想掩饰他病重的事,随意的摆摆手,“去吧。”
苏修染离开了,苏锦眉宇间的忧色却不退。
“待我寻到先古之玉,定要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哥哥的宿疾吧。”
百里墨夙眼里隐有光束一动,没说什么。
而这时,二人便见着长街小巷,一队一队官兵出行,行戒严之势。
“皇上,甍”
与此同时,一声高喊,自皇宫里幽幽传鸣出来。
今夜,这权欲相争之事,终于随着这一声,落下帷幕。
后史,称此为五十寿乱,虽然今夜之事,四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楚国新皇三令五申让人三缄其口,史书少载,可是还是被后来的人添上了那么几笔,虽然没有今夜那般精彩,可是还是有人能从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而此时,长街的风和雾都开始夹着无端的冷意。
一直站了很久,苏锦看着前方,明亮如一团的皇宫方向,又看向百里墨夙,“楚皇驾崩,四皇子很快就会登基了。”
“如今朝中清肃,全部不是效忠四皇子,也是被四皇子看在眼里的,他这个登基会很顺利。”
“是啊,年宵之前那般闲云野鹤的想在今日做点手脚的,如今,看到四皇子的手段,只怕在禁京的日子也只能是闲云野鹤了,不过”苏锦抿了抿唇,拖着腮,“夜长梦多啊,要不,墨大爷,要不,我们先把事给办了吧。”
“嗯?”墨大爷,突然有些懵的感觉。
“你是,你上你下,我上我下啊”苏锦明明耳根子都红了,却偏就一本正经。
皇宫,帝寝宫,四皇子双手负后,一袭素色长袍,立于宫阙之顶。
这夜,如此悲鸣。
天边,有一丝曙光亮起,仿若眨眼就要天亮。
“黑风,百官处里好了?”
“是,主子,遗旨暗出给他看了,加之之前百朝殿里一幕,无人怀疑。”黑风道。
四皇子轻轻颔首,“皇后呢?”
“知道太子死后,打击太大,疯了。”
“疯了么?”
“属下去让人看过,是真疯,神智不清的。”
四皇子眼里光芒微凛,不知在想什么,然后道,“让母妃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虽然太子以下犯上,不气死父皇,可是本皇子还是要宽容大义的。”
“是。”
来人欲退,转身间,却看着无声无息站在那里的一道纤细身影时,微微一顿,随即,眼神招呼了下,退下。
来人同样一袭黑衣,身表纤瘦玲珑,上前一步,无比恭敬,“四皇子,已经核实过,三十万大军,确实是中了毒,而一柱香后,毒自动消除了。”
四皇子闻言,原本松开的手紧了紧,随即,冷笑。
他是用尽全力,而百里一夙却决胜千里,可谓轻轻松的就将他一军。
百里墨夙。
百里一族。
呵呵
“还有,四皇子,皇上之死,是另有人所为。”
四皇子眉头一动,“我知道。”
“不过,我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这事你不用操心,你做到我安排的就行。”
“好。”
“为妨引人猜疑,你退下吧。”
“是。”
“小心为上。”
“是。”来人似乎错愕了下,悄悄回头看一四皇子,见他仍然看着无际的苍穹,一瞬不瞬的,眸光微微暗了一下,随即,退下。
四皇子看着天空,那里,似乎浮起一个身影。
苏锦,无比清晰而熟悉的轮廓。
我关注了你这般多年,我对你如此深情一片,为何,你却偏要选择百里墨夙。
他是百里一族的人,能对你,如何深情。
雨,突然而下,磅礴而细密,不过瞬息功夫,便将皇宫笼罩在一场阴幕之中。
长街小巷,敲打在枝叶廊檐上,竟似哀鸣。
不知谁在哀,谁在鸣。
不过,没多久,百里墨夙几乎和四皇子同时收到一个消息。
南齐皇上曾经失散的兄弟现身,南齐皇上百感交集之余,封其为睿王。
两个时辰后,天色大亮,这则消息传遍了天下各个角落。
传,睿王清俊如月。
传,睿王心性良善。
传,睿王温暖如春。
传,南齐皇上幸得良兄,痛感其流落民间这般多年,将为睿王择妃。
传言
传言一时如风起。
年宵和年盈雪收到消息,向四皇子作了解释,紧急离开楚京。
四皇子并没有阻拦。
------题外话------
传方,睿王也想娶小锦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