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声音旁人听不到,可泗瑾却连平稳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一道极力压制的痛苦难耐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
泗瑾再也顾忌不到别的,直接推门而入。
此时的江珵已经倒在一边。
刚刚入定后,就在她要触及到心魔的根源时,却被一股力量狠狠的弹出了神识。
心头瞬间抽痛难忍,一股血腥之气上涌。
江珵抬手攥紧胸前的衣领,用力按压着心口,却依旧控制不住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最终,她控制不住的倒下,意识也开始模糊。
泗瑾进到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神色蓦地沉下来,慌忙闪身到跟前。
正要伸手将江珵扶起,却见她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眸底竟隐隐泛着红色。
江珵本能的想要挣扎,看清是泗瑾后才放松下来,眼底的红痕也渐渐消退。
而她在昏倒前拼命呼喊的天珠,也终于在神识中现身:
【仙子放心,神君大人来解救您了,您目前没有危险。】
听到这话,一直强撑着的江珵虚脱的重新倒下,哑着嗓子叮嘱泗瑾一句“不要惊动其他人”,这才放心的彻底昏过去。
泗瑾心头微颤,慌忙俯身将她扶起,一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趴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则是放在她的后背。
几缕微光在掌心中盘旋,很快就没入江珵体内。
可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怀中人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泗瑾眸底爬上一抹紧张,他不敢放松,只得继续。
过了许久,江珵的呼吸才终于平稳下来。
刚刚还泛白的唇瓣此刻终于恢复一些红润。
泗瑾松了口气,垂眸看着怀中已经昏睡过去的人。
她的额间染上一层汗水,连两颊的碎发都不可避免的黏在脸上,凌乱中却有种别样的脆弱美。
这样的师父,是他从未见过的。
泗瑾呼吸一窒,箍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忽然间意识到什么,瞬间滚烫起来。
手心紧紧贴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一动不敢动。
他……正在抱着师父。
他竟然抱着师父!
泗瑾唇角紧抿,可心神却早已大乱。
冷静许久,才敢重新垂眸,看着安然趴在他肩头的师父。
她脸上的汗水已消去大半,只余鼻尖一层细汗,似是要顺着滴落。
泗瑾移开后背的那只手,颤抖的用指腹蹭掉那滴汗水。
汗水明明没有温度,可指尖的灼热却像是要将他烫伤一样。
他控制不住的用指尖顺着鼻梁轻轻划过,慢慢覆到那双紧闭的眸子。
他知道,这双凤眸虽总是淡淡看人,但却能轻易扰乱他的道心。
即便他无数次告诫过自己要警惕,要远离,那些对很多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好很可能都是陷阱,会要了他的命。
可身体却是诚实的。
他几乎快要溺死在师父对他的那些好。
他也曾在内心阴暗的想过,就算师父是利用他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他一直拥有能被利用的东西,只要他还可利用,那师父是不是就会永远离不开他?
想到这里,泗瑾眸色渐深。
他保持着将师父搂在怀里的姿势不愿意动,指尖就这样描绘着那双凤眸的形状,好似永远也不会厌烦。
……
院子外,苏以倾跑得远了,这才扶着一边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
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她不甘的攥紧手指,柱子上的红漆都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痕迹来。
刚刚看到泗瑾脸色有些异样的朝着江珵房中走去,她心中突起一丝怪异,凭着过往的本能,她也跟上去。
却没想到竟然因此看到了泗瑾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情感。
他那么深情的抚摸着江珵的脸庞,还将她温柔的揽在怀中。
苏以倾咬牙,她就知道是这样。
想到上次江珵还拒绝她的药膏和探视,她不屑的冷哼一声。
定是江珵作为师父,以权势引诱了泗瑾。
不然泗瑾师兄怎么可能会被她诱惑!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寻常石头,可惜的扔到一边。
这是她从前偶然得到的秘石,带在身上可以隐秘气息。
正是靠这秘石,她才敢跟上。
可惜用过后就作废了。
所以她才会拼命跑远一些,生怕被发现。
如此珍贵之物竟然用在这样可有可无的小事上,苏以倾虽觉可惜,却也并不很在意。
只因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好运体质,以后还会有更多机缘等着她。
只是想到刚刚抱在一起的两人,她就又嫉妒的咬住下唇。
哼,她会让泗瑾师兄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她离开这里后,从亭廊拐角处走出一人,望着苏以倾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名小厮急匆匆的来到那人身边,对他恭敬的行礼:
“少爷,您怎么站在这里,这里风大,您身子才好,可千万要注意。”
没错,此人正是李秉文。
他对着小厮好脾气的笑了笑:
“有些闷,出来走走,这就回去了。”
离开前,他又看了眼苏以倾离开的方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
傍晚,李老爷请了大厨在府内设宴招待,不过江珵和泗瑾都未到。
陶仑早先便被江珵嘱托要临时闭关,所以知晓此事,对大家简单解释了几句。
大家也并未多问,照旧品尝着佳肴。
毕竟修仙者大多不受规矩约束,尤其这种修为高深之人,行为更是洒脱。
所以众人也很理解。
只有坐在李老爷身侧的李秉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咬牙切齿的苏以倾。
而此时的江珵也已经苏醒过来。
卧房内,江珵慢慢睁开双眼,看清是自己的房间后,又放心的重新合上。
身体虽有不适,但却好像比昏倒前要好不少。
莫非是泗瑾为自己疗伤过了?
她松了口气,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这段时日没白疼他,总算有些良心。
想到自己昏迷前天珠出声提醒一事,她正要再将它唤出好好问询一番时,房门‘嘎吱’一声响,外间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几瞬后,泗瑾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她的床榻边。
“师父,您醒了。”
他依旧是一脸沉静如水,眉眼如墨,可眸底,却泛着晦暗不明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