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氏的期盼中,李小玉总算带着夫婿陈三郎回门。
丁氏和余氏也同样期盼,当然,她们期盼的李小玉能带多少礼。
哪知,也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吃食,鸡是没有的,糖和酒也无,只有些个鸡蛋和一块肉。
两个嫂子脸色当即就有些不自然,再猛然发现这妹婿的一只眼是瞎的,不由惊叫了一声。
果然如此!
王氏忐忑了三天,却还是被证实了,这女婿果然有猫腻。
那只眼明明就是瞎的,却故意作伪,说是啥被小石子砸得红肿,因此才包了药。
李小玉的脸色灰暗,丝毫没有欣喜的模样。她能怨谁?都是自己亲眼相看的,怨自己眼睛瞎了?
再看到王氏一脸心痛,她也冒起了无名火,该怨这个娘,她一大把年纪了,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吗?就这样把她给急匆匆嫁掉,不就是想要她那聘礼银子?
老李头和几个儿子也吃了一惊,但他们也明显知道,李小玉已经陈家人,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三郎把岳家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已经尘埃落定。他们若是想要闺女过得好,自然要善待他这个姑爷。
王氏拉着李小玉到屋子里去说悄悄话,瞅着闺女的神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她低声道:“小玉,哪想到咱们娘俩都被骗了,姑爷和亲家对你可还好?”
李小玉冷笑一声:“你觉得会好吗?开口闭口都说我是村里出来的姑娘,口口声声说着女诫女德。这便罢了,连两个嫂子都说,要多做点女红,你道是为啥?要以此换银钱!”
王氏唬了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说他陈家,家境殷实吗?”
“殷实个啥啊?也就那铺面和院子值点银子,那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原来他们祖上也是富裕过的,结果,到现在传到公婆手里,只剩下那些东西了。银子是没有的……”
李小玉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双眼含泪道:“那聘礼银子,都有几两是借他姑母的!”
王氏没想到有这一遭,原本以为闺女去享福的,结果,聘礼都要借!连村里的富裕人家都赶不上!
“那他那南北货铺子,生意如何?”
李小玉撇撇嘴:“有啥如何的。一条街上,好几家那样的铺子,卖些个杂货,位置又偏,又不比别人便宜,凭啥有好生意?”
她看到母亲同样灰暗的神情,不禁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是你,你几十岁的人了,连这样的局都勘不破。害死我了……说给我的两样银首饰,都是借的,又拿了回去;敬茶时,公婆给我的红封,你道有多少?一钱银子!一钱银子,也让陈三郎拿走了。”
李小玉越说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王氏只得安抚着她,说些“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之类的废话。
正在闹着小脾气,只听到陈三郎的声音“小玉”。
李小玉连忙把眼泪擦干,深吸气几口,平复一下情绪,甚至抿着嘴,嘴角扬起。
王氏看得怪异,不由道:“你这是做啥?”
好不容易控制好了情绪,李小玉又涌上了眼泪:“他们家说,是做生意的,要笑脸迎人,别一天摆个晦气脸。再说,我看着陈三郎都害怕……”
王氏惊呆了,这日子过得委屈成这样?
李小玉猛然抱住王氏:“娘,我是你亲生的闺女,你也只有我这个闺女,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吧?我要和离!”
王氏清醒了过来:“哪能和离呢?你要是和离了回了娘家,想再嫁就难了,再嫁一个,肯定远远比不上陈家。你看老三家的,为何又回来?再嫁能嫁个啥样儿的?”
有一点她没说,那聘礼银子,她和老李头早就打算好了,要用来给李四牛娶亲的,哪能和离?
门却忽然被推开了,陈三郎进来,一见母女这样,笑得有点冰冷:“小玉,岳母,这是怎么了?”
李小玉吓得一抖,王氏连忙打掩护:“是女婿过来了啊,小玉这不是娇气吗,乍换了地儿,说没睡好。又说想吃我做的菜,真是的,这么大了,让人笑话。”
陈三郎笑道:“那便还请岳母大人疼惜些,做些菜给小玉吃。”
王氏脸色一凝,陈家这小兔崽子,真是可恨。
吃饭时,李三牛一家三口也被叫来。
柳氏似乎心情不错,还和妯娌们搭话,有意无意看向陈三郎和李小玉。
谁知道她心里乐开了花,她可是牢牢记得,李小玉曾骂她,说她没本事,还不是嫁了个残废!
这下,哈哈哈,她自己呢?嫁了个什么好人好家庭?
早先把牛吹到天上去了,如今两眼泪汪汪的,让她好不痛快!
当然,她也没那么傻,会在这个时候去踩李小玉的痛脚趾头。但她嘴角隐隐的笑意,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李小玉。
李小玉怎会不知她的幸灾乐祸呢?
不仅是她,就连另两位嫂嫂,也很是不满。不满在于,说是说镇上来的富裕女婿,连回门礼都这般不讲究。就说拿来的这块肉吧,都不够桌上的人吃。
乡下也没那么讲究,自家人吃顿饭,并没有分男女桌。但夹菜还是要收敛点。收敛到每人也只能吃到一两块肉!
小气也就罢了,这妹婿,还骗婚!难怪那媒人收礼时,说的那啥话,一眼就相中了?
这可不就是一眼相中的吗?
李四牛倒是想为妹妹出头,怎么着也该讨个说法,却被老李头劝住了:“这时候再闹又有何意义?闹了之后呢,让你妹妹的日子更难过?”
李四牛说不出话来,如果闹了之后不和离,那李小玉在婆家,更要受磋磨了。只希望这妹婿是个有良心的,看在他们家欺骗了妹妹的份上,能善待小玉一点吧。
岳家人的反应,与陈三郎预想中的差不多,因此他根本就不担心被戳穿,才敢这般堂而皇之地上门,解释都没一句。
只是村民们可就不一样了,很快就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