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颂又问:“闹成什么样了?”
“当时看见的人不少,又都是些王孙贵女,不好封口,侍卫长拿不定主意,只好往上去禀报了……听说已经闹到宴席上了。”
果然啊,这么费心营造的好戏,就得闹的越大越好啊!
从这手笔的阴毒来看,殷颂已经猜着是谁下的手了
她看向左相,左相面沉如水
如果没有殷颂,那现在泰成伯公子面临的窘境,就要他来承担了
不,他甚至会更惨,贵为大梁丞相,与匈奴公主私相授受,他沈墨轩、他整个沈氏宗族,怕是都要被千夫所指了!
被万人轻贱、被怀疑叛国、被主君舍弃……那样的绝境,即使心智坚韧如他,也免不了暗暗捏了把汗
他闭了闭眼,尽力让疲惫的思维转动起来,现在可不是他能安心休养的时候
“这应该不是宁国公做的,他惯来谨慎,这个关头不会轻易试探匈奴的底线。”左相冷静道:“这做法阴毒狠辣,更像是私怨,恐怕是舒贵妃自作主张。”
“孤想着也是。”殷颂『摸』着下巴:“她也挺有想法,把你扯进来,既除掉了一个未来的宫廷对手,又削弱了齐王的势力,一举两得;而且只要成了,把事闹大,就算宁国公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帮着她善后,到时候有你替她背锅,她儿子地位便愈发稳妥了!”
大概只有女人才更清楚女人的弱点,才能想出这样一针见血的招数!
左相沉沉应了一声
他被殷颂救了,逃过一劫,泰成伯府便成了替罪羊
匈奴是不会舍得把这样一位精心培养的公主折在已经没落的伯府里,大梁恐怕也见不得一座伯府掌握着与匈奴如此亲近的关系
所以,这两个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两情相悦”,而只会是伯府公子『色』『迷』心窍,罪大恶极的用『药』**了匈奴小公主
“你再歇一歇,咱们就走了。”殷颂道:“咱们得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左相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
此刻那座偏僻的小院周围,早不复之前冷清,而是热闹非常
花枝招展的贵女们远远站在边上,冲着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不少人脸上都有幸灾乐祸之态
耶律芙年轻貌美、能歌善舞,自小到大受尽男人们的吹捧与呵护,对于同龄的女孩子们都趾高气昂,来了建安,与权贵公子们打成一片,被他们高高捧着,让她们这些自幼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们被冷落非常
若只是冷落也罢,只是耶律芙不大会做人,她自诩天真直率、烂漫爽朗,倒反衬的这满城贵女循规蹈矩、沉闷无趣,让这些心高气傲的贵女们如何受得了,之前安乐帝姬握着耶律芙诗书礼仪不通嘲讽了好一阵,大家都乐得跟风,这一次碰上八公主与人私相授受,她们心底一个个倒是有些痛快
“早看这女人行事不检点,如今果然是抓着了吧!”有一个绿裳姑娘与旁边人耳语着,想到之前看见的画面,小脸微红的啐了一声:“看那两人放浪形骸的样子,真是够不要脸的!”
“谁说不是呢。”旁边人一声嗤笑:“看她平日里调着这个又勾着那个,真当自己是倾国倾城的妖姬不成?!做出这种鲜廉寡耻的事,但反是咱们大梁要些脸面的人家,那得直接一根白绫吊死!”
耶律芙瞧不上这些“沉闷阴郁”的大梁贵女们,自然不会想到有今日
若是旁的姑娘,她们看见了,恐怕还要犹豫一会儿该如何解决,哪会像看见耶律芙一样,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扬出去,恨不得天下皆知
她们倒是要瞧瞧,这位八公主,还如何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
而现在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正是安乐帝姬
她看着森严守卫着院落的羽林卫们,眼中尽是兴奋
耶律芙已经毁了,再也没有资格觊觎她的越哥哥了
虽然不知道本来计划好的左相是怎么变成泰成伯公子的,但她更是乐见其成
左相相貌清俊、位高权重,这样的男子配给耶律芙,殷玲还觉得不够让她绝望,但泰成伯公子成俊容貌粗苯身材肥硕,是个喜好渔『色』的大纨绔,那贱人配个这样的,倒是再合适不过!
殷玲心中得意,只盼着那贱人羞恼不堪,直接在院里一头撞死才好呢!
小院里一派人仰马翻
怕出意外,舒贵妃下的『药』手笔可不小,耶律芙与成俊浑浑噩噩中只凭本能,不知颠鸾倒凤了多久,直到被人发现强行分开,床上都直接见红了,这虎狼之『药』伤人甚猛,成俊当时就口吐白沫,两眼翻白险些过气,被太医赶忙灌了『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已经明说过了,就算是醒了,也大大伤了身子,得先在床上养个一年半载不说,这以后还能不能人道,就得看天意了
耶律芙中的『药』『性』没有成俊那样深,歇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缓缓醒来
她刚醒时,脑中一片茫然,直到感受着下身一片撕裂般的疼痛,就仿佛某个开关,一下子唤醒她所有的记忆
耶律芙的脸刷一下就惨白了
她的记忆中,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男人油腻贪婪的脸,那一身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的肥肉,和着野兽般恶心的粗喘
一股酸水从胃里径自涌上来,耶律芙伏在床边痛苦的干呕着,只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
听见声音,她的贴身侍女忙推门进来,小跑着拿来痰盂,耶律芙一把握住她的手,长指甲死死陷进她的肉里,她惶恐又紧张道:“我是在做梦,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不对?!”
侍女从未见过她如此狰狞的模样,心惊胆战:“公…公主…”
“是不是!”耶律芙嗓音尖锐,她狠狠把人推倒在地上,看着她撞倒旁边桌几后连滚带爬的跪到自己面前,指着她嘶吼道:“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啊?!本公主问你话呢!你还有没有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她其实太清楚那些都是真的
真相太可怕了!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如坠冰窟,她需要随意的什么来发泄自己的痛苦与恐惧,,她想把目之所及的所有都毁灭!
她大声咒骂着,骂着骂着却又忍不住哭出来,整张脸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仿佛一个疯婆子,而不是那个烈焰般凤凰般的匈奴八公主
“闹够了没有。”一道不辨喜怒的冷沉声音响起,耶律芙就仿佛别掐住脖子的鸭子,尖锐的咆哮戛然而止
耶律兰提沉着脸走进来
耶律芙看着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可又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哭喊道:“王兄!”
耶律兰提没与她说话,只让侍女出去
等门关好之后,他才缓步走到她旁边
草原的第一美人,雪山女神的化身,被整个匈奴王廷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此刻神『色』仓惶、双眼血丝,披头散发,『裸』『露』出的脖颈青青紫紫,狼狈得一塌糊涂!
她用畏惧而依赖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只要他的一句话,她就会奉为神旨,听信不疑!
可是他之前说了无数的话,无数的警告、奉劝,说的自己都已经厌烦了,她仍然置若罔闻、一意孤行!
耶律兰提很烦,他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是为了王廷为了匈奴的利益而来,在异国他乡,到处都是陷阱与危险,他处心积虑、步步惊心,可她却仿佛把一切都当了一场游戏,放纵而随『性』,只想着为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
她是匈奴的公主,为什么满脑子都只有儿女情长?!为什么对一切都毫不设防?!为什么就不能为匈奴为她的国家多想一想?!
就踏踏实实听他的话,做大梁皇廷中宠冠后宫的皇妃、甚至是皇后,或者成为安王正妃、未来的皇后,这些有什么不好?!
或者若她誓死不愿,那就把利害都想清楚,再明明白白来说服他,择一位合适的诸侯王或公子,甚至是一位重臣,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虽是为了匈奴,可她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能有选择,他自然愿意为她好!
可她非要自作主张!
所以现在好了,很快全建安的权贵都会知道,匈奴公主失贞于一个小小的伯府公子!
他所有的计划,都要因此被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