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话,黎萧才猛然低头,这一眼看去,顿时五雷轰顶。
打架的不是别人,正是青箬和漱月。
前不久,她才把漱月的身契买了下来。如今两个都算自己的陪嫁。不打架也就罢了,这一打还叫安朔撞了个正着,她这少夫人的面子往哪儿放!
黎萧实在没眼看,脸上红霞一路烧到耳朵尖儿。
“我陪你回去看看?”
安朔倒也算是个体贴人。但黎萧觉得,这事儿最好还是她自己来料理。
一来,她自诩独立,绝没有让别人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爱好;二来,她也有心修剪青箬。那丫头在自己院儿里强势久了,早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回闹事,多半也是这个原由。若叫安朔来罚,难保他不会看在自己面子上重拿轻放。可若不让她吃些苦头,恐怕将来还要惹祸。到时候安朔容了她,律法还能容她吗?三来……她有自己的打算。
“不必了,妾身管教无方,何敢再劳动郎君。”
安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候,元信咚咚跑上楼来,伏在安朔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朔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贵宾临门,正在省身堂下,我先去招待,后院便有劳夫人了。”
黎萧表示理解,却见那人走出几步,忽而又折返回来。
“后院琐事素来错综复杂,清官难断。夫人不必焦虑。且放手去做!拿捏不准,可问山槐;若有所需用度,也尽管到账上支取。往后这府里还有许多地方仰仗夫人。朔先在此谢过。”
安朔这番话说得真挚。
她心底原本筑起的高墙仿佛被什么撼动了一下,又见安朔诚心诚意向她拱手一礼,一时更是手足无措,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应。
安朔看着她的眼睛温柔一笑,转身便随元信离去。
他走之后,楼阁上的风好像也渐渐转了凉。
凉风拂过她滚烫的脸颊与额头,沸腾的血液渐渐驯服,化作山溪平流。
她望着天边悄然生出的一抹紫红,听着长安坊市见荡气回肠的闭市钟鼓,喧嚣的脑海也安静下来,思维由此清晰、延展……
凉风院那边的争执还未停歇,但她心中已有计较,放下幂离,转身、独自走下西阁子,一步一步,稳稳当当。
西阁子下的将士仇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纷纷低头见礼。
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站定在一群七尺高的壮汉中间,那场面,宛如兵马俑中间护着个瓷娃娃。
“你们都听少将军的话么?”
娇贵的瓷娃娃高声问道,回答她的却是长达三秒钟的沉默。黎萧暗自攥紧衣袖,忽然,“兵马俑”们整齐退后,左脚在前,齐刷刷地朝她单膝下跪。
“敬受命!”
一声高呼,气壮山河,半天林鸟都被惊飞。
黎萧也受了惊,但更多地是“惊喜”。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见过少夫人!”
又是一句齐声应答。
黎萧压抑这胸中激动,越发大着胆子,又问。
“我现在有麻烦事,需要请两个兄弟帮帮忙。你们谁愿意?”
两行队伍戛然沉默。
不一会儿,廊下有个留挂耳胡须的彪形大汉出列,对黎萧抱拳。
他是西阁子守军的什队长,安朔不在的时候,西阁子基本由他说了算。
交谈几句之后,黎萧如愿以偿地带了两个好汉回到凉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