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甲板上,看雨过天晴,海天一色。
几只白鸥次第飞过。雪白的鸟儿在碧蓝的海湾上飞旋起落,有些突然直降水面,一回旋,便带着战利品再度冲上云霄。
穹庐之下,白鸥们自在来去,在近岸的海上,守望风暴与港湾的交界线。见到它们就知道,海岸已经不远了。
林浩宇懒懒地靠着栏杆,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小凉棚。
“等到了岸边,我想自己打个飞的回家。”
身旁的女孩没有说话,任由海风将她的清新淡雅的碎花裙子吹起。
墨发披肩,还没干透,日光下泛起稀碎的星光。她不说话的时候,宛若一只憨傻的羔羊。
“你呢?”
林浩宇迟疑地问。
这个问题无非两种答案。
要么李晓跟着她外祖父的家人走,去见哪个素昧平生的巨富外祖父;要么同他一起回国,回到炳仁市高中,继续上课。参加高考。
若以前的林浩宇根本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以他对李晓的了解,她一定选择后者。
可自他们从精神病院出逃以后,林浩宇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的李晓,举手投足给人的感觉同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晓就是他身边一只幼猫,即便惹急了,挠他几下,他也疼不到哪里去。
现在的她,更像是头睡着的狮子,看着安静温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猛地跳起来,一口咬掉谁的头。
而他却在期待着这个女孩的回答。
毕竟,那是他养熟了的小猫。弄丢了,就太难过了。
“不如,去我家吧。”
女孩捧着花果茶嘬了大半杯,才慢慢提议。
与其说提议,倒不如说她在通知。
“这从这里回炳仁市还要重新补办签证,转机,转车……很麻烦。陪我看望过家人,我们一起回去。”
“你,要带我见家长?”
“只是普通的拜访,不要想多了。”
林浩宇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最后实在憋不住,那手臂挡了嘴,别过头去吃吃地笑起来。
“笑什么?”
“大小姐,有个词叫‘欲盖弥彰’,你知道吗?”
李晓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一会儿上了岸,我们先去逛一圈儿。”
“不用准备礼物。”
“知道你家什么都不缺。但初次登门,总不好打空手。有道是:礼多人不怪。”
李晓没接话。
咸咸的海风吹得她眼疼,不一会儿,温热的液体就溢出了眼眶。
“喂,你怎么了?”
“无妨,近乡情更怯。我这是太久没回去了。”
她正难受着,忽而被人攀住肩膀,拉入一个结实胸膛里。
大男孩把她护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头发,温柔地说:“没事的,很快就到了。”
怀里的人点点头。小脑袋一上一下,蹭得他心里阵阵酥痒。林浩宇忙把她推开。
正好这时候赵博士走过来,“姐妹们,咱们到了。”
赵博士头戴金黄色的梦露发套,一身波西米亚风长裙随他慢慢走上甲板地动作左右摇晃,眉眼流转间,风情万种。
他的身材也算前凸后翘,往那游轮栏杆上悠闲一靠,背影宛然如世界名画。
岸边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美人却无动于衷。
招呼两个“姐妹”之后,便泰然转身,高冷眉目不曾为脚下凡人动容分毫,却早已倾令岸上无数看官为之倾倒。
“你说,他穿成这样下船,会不会被打?”
李晓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林浩宇挑瘪了瘪嘴,颇为诚恳:“被打不至于,别让他跟人说话。那见人就喊姐妹的破习惯,再被抓回精神病院就不好了。”
“说得有道理,待会儿我提醒她。”
林浩宇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两把,把她的头发rua得炸了毛,才满足地罢手,一手插进西装裤口袋,一手牵着小女孩回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