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萧这才消停了。
谁料收手之时,竟不慎打翻了砚台,沾得满袖墨迹。
“郎君……”
“屏风后面可换。”
没等她说完,安朔眼都没抬,只抬手指向书房角落的屏风。
黎萧提着饱蘸浓墨的衣袖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屋角确有一架不起眼的五扇屏风。而那屏风上却诡异地搭着件粉色外衫。
——书房重地,怎么会有女人的衣裳?
见黎萧神情古怪,安朔眯了眯眼,问:“等我帮你换?”
她假笑着摇摇头,心里却骂道:好你个安朔!红袖添香夜读书,你风雅至致啊!
可巧的是,那件衣衫竟十分合身。
黎萧脑袋有些胀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她满手墨水快乐地往安朔身上拍的画面。
那画面给人的感觉太过真实。唬得黎萧脸上红霞满天。
等换过衣服回来,安朔已经拾起了砚台,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
这时候,黎萧才注意到那只砚台上雕刻的是一只睡虎。
只是老虎被摔折了只耳朵和半条尾巴。
这砚台,看着十分眼熟。
她记得曾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转眼看安朔。见他还忙着,于是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抽出画轴桶里的书画卷来看。
诚然,少将军的眼光不会差。能被他放在书房里的书画作品,自然都是极好的。
说不定,随便拿一幅出来都是名人真迹。
黎萧越看越兴奋,眼眸中闪烁着财迷的光芒。
但翻到某一幅歪歪扭扭的字时,她却脸红了起来。
那卷子上白纸黑字,分明写着:hallo,the world!
再往下展,便是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几个字。
最低下还花里胡哨地签了“李晓”两个大字。
怪不得,她一进门就觉得这屋子里的东西格外熟悉。
黎萧裹起了画卷,起初还很慢,而后慢慢加快速度,最后竟是把她自己那副“你好,世界”揉成一束扔到屋角。
“方才还好好地,这又是怎么了?一天到晚,阴晴不定。真难哄。”
安朔回过头来,瞧着窗边矮榻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的黎萧,便笑问。
“又没人要你哄我。”
黎萧抢白,耳朵却还红着。
干脆背过身去,随手捡了本集子慢慢地看。好巧不巧,手里拿起的正是一本《幼学启蒙》。
这下,脸面更挂不住了。
安朔挑了挑眉,将手里的活儿干完之后,才放下笔来。
就在他转身之后,桌上才封好的书信慢慢变成了透明,最后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又在生什么气,告诉我。”
坚实的臂膀从身后圈上来,将她锁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说话的气声呵在耳边,没得叫人腰软。
黎萧并不顺从,她今日就像一只躁动的猫,来不来就要挠人一爪子。这会儿她却挣开安朔,将人推到短榻另一边,端正坐好,神情很是认真。
安朔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仔细观察着她脸上一会儿嗔一会儿忧的神情变化,不敢轻举妄动。
好一会儿,黎萧才小声咕哝道:“你能不能同我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谁?”
“黎萧。”
李晓抬起头来看着安朔的眼睛,却不知道自己的眼力里水汽淋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