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向西,同纬度航行法。
大海上一望无际。天气好的时候,简植就会拿出改良后的六分仪和一块“腕表”,随时校正航向。只是这只腕表比较大,戴在手腕上明显是不合适的。如果绑在脖子上,倒是大小正好。可绑在脖子上怎么看时间?
没办法。齿轮、发条的材料都好解决。要想让游丝起到作用就必须得这么大,海船上又没有办法使用钟摆原理的擒纵机构。
简植是想要校准航海图的,只是这条航线上,一个大一些的岛屿也没见到。只能每天定时做一个虚拟标记,期望到达非洲海岸时,能够做出对比图,用来检验六分仪的准确度。
第十九天,领航舰船太平号传来消息,前方发现海岸线。正在和马天凤、李夫人闲谈的简植来到甲板上。
望远镜中的海岸参差不齐。有小块的沙滩,也有林立的礁石。岸上不远处,地形就会陡然升高为山丘,山丘上有杂乱的矮树草丛。满眼原始风貌,广袤苍凉。
简植让旗手给太平号的范忠船长发出命令:船队转向南,沿岸行驶,寻找适合登陆地点,补充淡水。
用六分仪判断,这时,船队应该处于马达加斯加岛的西南方向,位置相对于设想的靠岸地点,有点偏北。偏的不远,大概差一天的航程。
这些还都是简植的猜测,具体信息,还得绕过大陆最南端才能校准。因为非洲东部海岸没有大江大河的入海口,也没有明显的地貌特征用来判断位置。可能有大河,只是简植不知道。如果绕过好望角,发现特征明显的桌山,就好校正海图了。
上岸休息、补充淡水。过了沙滩,海岸上的树木葱郁,深浅不一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船行向南。
简植和学生郭兴、李建德一起修正海图,也是在实践中教授六分仪的用法。闲下来时,会陪马天凤、李夫人聊天,日子倒也悠哉。
这一日,简植正对着图纸回忆内燃机结构,船桅上传来三急一停的铜钟声。三急一停的铜钟声代表附近发现船只,而且规模不小,足以影响到本船队安全。船队全员戒备。
简植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时,华夏征程号的船长蒋作恩正好赶到。说前船太平号发现五艘大型船只,对方已经减速,看船型好像盖伦船。简植笑了,在这片时空、这片海域,能够和太平号了望手同时发现对方船队的,也只有拿着望远镜的陈祖义船队了。何况还是盖伦船型。
陈祖义的船队是由南往北沿岸航行。目的是去大食海域交易火油,运回帕斯。
海滩上,巨大的火堆在噼啪作响。海风轻拂,陈祖义的兴致很高,手里拿着一个木头杯子,在旁边木桶里接酒,酒是葡萄酿的。按理说,这时的欧洲已经有玻璃了。没有透明度高的玻璃,但用作教堂窗户装饰的彩色玻璃已经很多了。可能是因为造价的问题,还没有应用到酒瓶、酒杯上吧。
陈祖义在讲这一次贸易情况,包括货物品种、数量、利差。眉飞色舞的表情,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颗脑袋,是一颗价值五十万两的大盗头颅。另一世的陈祖义,因为在中国南海作恶多端,被朱元璋悬赏了五十万两白银要他的头。
赵凯、王阳汇报了这次到达的新港口,和新港口的特点。当讲到法兰西王国加莱港口时,简植进行了详细的询问。这个港口就是另一世法国的加莱港口,隔着英吉利海峡与英伦三岛相邻。目前,在英吉利王国的国王爱德华三世的手里控制。是现在掌握在英国人手里的,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地盘之一。法兰西与英吉利的战争还在断断续续的进行。这场战争,就是另一世的英法百年战争。只不过,不管是英国的爱德华三世,还是法国的查理五世,都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到1453年。也不会知道,这场战争会被后世冠以“百年战争”的称号。
两支船队分开时,赵凯和王阳被简植调回了自己的船队。陈祖义的船队继续返航。简植和赵凯、王阳制定了新的航行路线。绕过好望角后,在非洲西海岸会进行一次补给,然后按照坐标航行法,直奔欧洲大陆。中间将不再进行靠岸。
日本,石见。
日式的开屋里。马胜握着一个白瓷酒壶,矮桌上有四碟小食。
开屋的门外飘着雪花。雪片大而厚重,旋转几下就落到了地上。绿叶上着了雪,庭院里渐渐的变成银白。
因为人工的原因,石见本地已经不再进行初步的冶炼。帕斯船厂的船越造越多,有充足的运力,把银矿运回帕斯精炼。
战争是耽误生产的。本来就穷苦不堪的倭人,现在已经食不果腹了。日本本土的战争,越打越没有动力。但在分出胜负之前,又没有任何一方能轻言罢战。不然,就有很大可能倒在对方将亡之前的最后一击上。
院外传来马蹄声,有人翻身下马。推门进来的是马胜的斥候伙伴,名字叫赵贺尧。赵贺尧是大明登州府人。在当斥候时,与马胜有过互救的经历,感情甚笃。
赵贺尧转身关上院门,快步走到开屋门前抱拳行礼,脱靴进屋。
赵贺尧:“老大,海边来人了。大明官府的,叫常茂。”
马胜:“人过来了吗?”
赵贺尧:“现在应该往这边来了。我从港口出来的时候,钱海正在验证身份,再有一刻时间,大概能到这里。”
马胜:“那一会儿就去接一下。朝廷的人,要脸面。”
赵贺尧:“老大真想把这里交出去?”
马胜咧嘴无声的笑一下:“叫我老马,会长才是老大。虽然他年纪比我小。”停了一下又说:“矿和港口不会交。常茂和会长有交情,应该有默契。一会要注意常茂的副手是谁、是什么官职。”
赵贺尧:“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个官员来。这里可是你管理了几年的地方,一刀一枪理顺的。”
马胜抬眼看了看赵贺尧:“不要小家子气,这儿只是一个银矿。会长和我说过,这个世界很大。有一个地方,有一座金矿,那里的金子,和这里的银子一样多。”
赵贺尧:“那岂不是要重新开始?”
马胜:“贺尧,你我是过命的交情。贪图享受,惧怕开拓艰苦,可不是你当年的性格。会长已经催促我三次了,让我把这里的位置,交给你们几个中的一个。我一直想把这个位置交给你。可你的眼界太窄了,现在还不适合。跟我回到会长身边吧,去看一看这个世界。顶多三五年,然后你再挑一个地方去享福。”
赵贺尧:“那这里交给钱海?”
马胜:“嗯。钱海圆滑,忍得住事儿。你脾气火爆,这里不适合你。这里离大明太近了,十年或二十年后,你将无法忍受大明官员的肮脏。”
赵贺尧沉默。
马胜站起身拿挡风的外衣,对赵贺尧说:“不要想了,我不会害你。和我一起去迎接大明官员吧。现在你是我的副手,我还需要你的火爆脾气,和他们争夺港口的控制权。等我能够脱身的时候,就把这里扔给钱海。你跟着我去看看,在这个世界上,金银珠宝和火炮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