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植站起身对陈祖义说:“别急,慢慢说。”然后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桐油布的包裹。对门外大喊:“要开水,要滚开的水。”
打开桐油布的包裹,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棉布包。打开最里面一层,里面是一把小刀和一个铁制镊子。
解开陈祖义胳膊上的绷带。受伤的刀口还没有化脓,但是已经渗出清水一样的组织液。简植起身拿起一个毛巾,卷成一个卷儿,塞到陈祖义的嘴里:“咬着!一会儿在说话。”
扒开刀口,里面新长的肉芽尖部已经泛黄,这是感染腐烂。陈祖义已经发烧还能赶到热那亚,真是铁打一般的汉子。
简植把镊子在白兰地酒里泡了一会儿,开始一个一个的摘除泛黄的肉芽。遇到大片的泛黄肉芽,简植就拿起小刀整片儿的切掉。陈祖义咬着毛巾,硬是一声没吭。
开水送来了。简植从桐油布包里,拿出一根蚕丝线和一根弯曲的针。把蚕丝线穿进针里,扔到开水里泡上。又打开一瓶白兰地酒,对陈祖义说:“忍住,这回是真疼!”
白兰地一遍一遍的倒到伤口上。陈祖义一遍一遍的抽搐,就是不出声。
简植拿掉陈祖义嘴里的毛巾,把剩下的白兰地塞到陈祖义的嘴里,说:“喝了它!”然后用镊子从开水里捞出蚕丝线开始缝合。
陈祖义一口一口的把酒喝完,简植也系好了最后一个蚕丝线结。陈祖义看着简植的笑脸,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祖义见到简植。陈祖义摸着额头说:“不烧了,恩公真神人也!”
简植笑着说:“别往你的伤口上倒金疮药了,那玩意不安全。用开水把棉布煮透了,在太阳底下晒干,每天换一次。你死不了啦。”
陈祖义再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简植:“现在说说吧,咋回事?”
陈祖义坐下说:“这里,北非海盗比白人海盗多,我与他们也素有联系。亚历山大港有钱人多。原先我这里得了贵重物品,也常去亚历山大售卖。,一直相安无事。为了不显露海盗身份,我用的是小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去被岸防炮攻击了。我们不光是被岸防炮打了,还被一众小船给围住。我是拼了命砍杀出来的,损失了两条船和三十个兄弟。”
亚历山大一直是欧亚丝绸之路的欧洲桥头堡,在香料、丝绸贸易中占主导地位。简植商船的到来,打破了亚历山大贸易桥头堡的地理优势。有高人,看出了陈祖义与简植都是大明人的些许关系。记恨上陈祖义了。
陈祖义已经形成了势力,而且船大炮利无法灭杀。这次事件,是一次几近成功的复仇刺杀。背后的主使者,应该是亚历山大城的商人。动用了岸防炮,官方也应该参与了。
简植问:“想复仇吗?虽然我不能公开参与,但是借你几船人冒充海盗还不是问题。”
陈祖义:“不用。这次来,一是求救,二是示警。以后,咱得注意亚历山大港了。现在我的头不昏沉了,身上也有了力气。我马上回去清理内鬼,然后找机会摸它的城门去。我跟亚历山大港,耗上了!”说完站起来告辞。
简植说:“别为一时成败乱了心智,急于报复,更危险。”
陈祖义拜了又拜,转身离去。
徐仙姑在简植的怂恿下加入了天主教,并为教堂贡献了不菲的献金。虽然徐仙姑的兴趣不在这方面,但还是捧起了拉丁文原版圣经,与商会译版的圣经对照诵读。
徐仙姑:“都是骗人的鬼东西。原版圣经是,你翻译的也是。”
简植:“他骗人跟我没关系啊,通译是照原版翻译的。只是因为版面的问题,删减了一些故事。可没有一句话是我加上去的。”
徐仙姑:“原版骗人信鬼神。你翻译的,骗我入这个劳什子教。”
简植:“真骗人的我可没加进去。那样会引起反感的,对传播语言不利。真正起作用的书,在我船舱里锁着呢。明天拿一本你看。”
徐仙姑:“写啥的?还是圣经?”
简植微笑:“唐诗宋词赏析。后面有诚意伯刘基加进去的杂言,是宣传以人为本的文章。还有一些画册,雕版的山水画、仕女图。”
徐仙姑:“有啥用?”
简植:“削弱教皇对教权的控制。教市民花天酒地。”
徐仙姑:“对咱有啥好处?”
简植:“现在的欧洲,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了文艺复兴,也开始怀疑神权。我要给他们加把火。搞乱了教廷,你才有机会当教皇。”
徐仙姑:“啥是文艺复兴?”
简植:“嗯……就是……就是改变对现实生活的悲观态度,开始追求世间的享乐。与天主教的教义有一些冲突。”
徐仙姑:“就是叫他们贪图享乐,不听教皇的话呗。那我还当教皇干啥?”
简植哈哈大笑:“这个的时间很漫长,教皇还有很多好日子能过呢!”
简植又说:“我不只是运来了图书,还让船队放弃一部分利益,运来了身毒国的粮食。我还让咱们的总督大人定制了陶管,从城市后面的山中,引来泉水到城中各处。再派人清理城市、挖下水管道,这个城市太脏了。最后栽种上鲜花,把这里打扮成他们口中的天堂。我们要引导市民爱这个城市。这样,市民们就会爱我们的总督。你呢,最好能当上这个城市的主教。宣传清洁的生活,开朗向上的精神,所有的市民也都会爱你!”
徐仙姑合上圣经,眼中闪着小星星:“所有市民都爱我?”然后又嫌弃的说:“我要那么多人爱我做什么。”
简植:“市民爱总督,就没有人能够打倒总督。市民爱你,你就会很快当上主教。”
徐仙姑:“那威尼斯的军队打过来怎么办?”
简植转头望向窗外,眼神逐渐变得清冷:“我一点儿都不介意把三级火炮和开花弹提前搬上战场。如果威尼斯威胁到你和李夫人的安全,我也不介意让威尼斯的市民知道,什么叫屠戮城市。”
简植清冷的气势让徐仙姑双眼冒光,扔掉书就扑进了简植的怀里。亲了简植一口,然后低头开始寻找下面的宝贝。
简植忙说:“先吃午饭,先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