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镇上大集的日子。
庄可卿头天下午就把豆子泡上了,她得赶在出发前把豆腐和豆干做好。除了自己带走的部分,还多留些给家里早上卖的。
凌晨她就起了,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中,秦蔓枝也起了床,母女俩把阿满抱到床的里侧,用被子挡了外口防止他滚下来,之后才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现在她们做豆腐已经很熟练了,两人配合着,总算在李婶子约定的时间之前完工。
今日路远,庄可卿也不打算带豆腐了,直接装了些豆干、豆皮之类背起来轻便的,用荷叶包了,往藤筐里一放就要走。
刚出了院子,就听秦蔓枝急急的喊着:“可儿,等等。”
“娘?怎么了?”
“哎,傻孩子,干粮忘了!娘给你炕的面饼子,还热着,过会路上吃,还有这个。”说话间她又递来两节竹筒,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上面的小孔用木塞塞的紧紧的,一点都不会洒出来。
“瞧我急的,谢谢娘!”庄可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我争取早些回来!”
秦蔓枝一直站在门口,见女儿走远,同站在路口等着的李婶子一家汇合了,才放心的回了屋。
庄可卿背着个藤筐,最下面放了大半的铜钱,上面用豆干遮了,剩下的都装在荷包里,揣在胸口,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刘阿叔推了个板车,上面放着这次去镇上要卖的藤筐蓖萝之类的,李婶子站在一边等着自己。
“憨娃呢?”
这两口子都出来了,总不能丢了孩子一个人在家。庄可卿正担心着,就见推车上那一摞子藤筐里冒出个小脑袋,正是憨娃。
“原来你躲这儿了。”她冲憨娃做了个鬼脸,惹的小孩怪叫一声又缩回了藤筐。
李婶子笑道:“这孩子刚刚还不肯起,硬是被我揪起来,现在可来了劲。”
见人都到齐了,刘阿叔推了板车就走,李婶子和庄可卿缀在车后说话。
“丫头,你把藤筐放板车上,这样不费劲,路可还长这呢。”
“不用了李婶子,憨娃还在上面呢,刘阿叔一个人推车也辛苦的,我没带什么东西,背着也不重。”
庄可卿本就是求了人带自己一起去镇上,这时候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帮忙拉东西,便笑笑拒绝了。
他们两家住在村尾,要出村的话还得经过村里的大路。
就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些村民,或背了筐子,或推了车子的,跟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看来都是要去赶集的。
其中王婶子、刘婆子赫然在列。
王婶子的大儿子近日存了些柴,打算去镇上卖了。本来这次她是不打算一起去的,毕竟年岁大了腿脚不如从前,但架不住大孙儿缠着要糖,可又怕儿子卖了东西手上松,买起东西不知节制。就想着还得跟着一起去了,卖了货就把钱装自己口袋才是妥帖。总之现在没分家,所有的收入都该由她来分配。
刘婆子去镇上倒是有其他原因。她大孙子相了个媳妇,是隔壁村的,最近就要下定,她得去镇上筹备些下定要用的东西。
张大人高马大,推了个木板车,直接让他娘坐在上面,老人家悠哉哉的拿了个饼在吃。
倒是王婶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车上的刘婆子,想着他家推着板车呢,就寻思着是不是能让空块地方给自家儿子放捆柴火,或者让自己坐一坐也行。
想到这儿,她硬是堆了满脸的笑容,凑到了刘婆子边上。
“刘婶子,也去镇上啊?”
“那是当然,你不也是?”刘婆子上次讹钱没成,事后回来一想,要不是这姓王的撺掇,自己还不至于起那贪心。现在搞的她大孙都跟他说因为这事在村里抬不起头,还差点耽误了相看媳妇。
刘婆子说话阴阳怪气,王婶子也没当回事,她现在只想这能不能占些便宜,好让自家人松快松快。
“看样子是要去镇上买东西吧,瞧这空车去,回来定是摆的满满的。”王婶子恭维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要说村里,还是您家最是殷实。”
庄可卿和李婶子一家离的不远,听的清清楚楚。她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知道王婶子为人的,现在这话听了就清楚对方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刘婆子也不接话茬,她就想看看这人到底肚子装的什么坏水。
王婶子碰了鼻子灰也没死心,干脆也懒得奉承了,直接就说:“刘婶,您看您着车空的,好不好腾些地方给我家放个柴火,等回程了,您东西买的多,装不下了,我家王大也能帮忙背的。”
一旁的王大给他娘臊的抬不起头,一大男人硬是扯着王婶子的衣角让她别说了,可王婶子反而朝他啐了一口,骂道:“闭嘴,你懂什么!”
王大被训的支吾了两声没话了,垂着头走在一边。
刘婆子抬了耷拉的眼皮瞟了一眼王婶子,见对方笑的和那日一样带着些精明的算计,不禁恼火起来,转头就往车外呸了一口吐沫:“烂心眼的玩意,想的美的你!”
没料到刘婆子突然发难,王婶一个没注意,脚上的草鞋就被溅上了口浓痰,当场气的就要发飙。
于是两个老妇当场互骂起来,惊的村里的狗子都汪汪叫唤,最后还是双方儿子拉了骂战,互道抱歉才算了事。
“这两个老货,都不是好相与的,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李婶子清清楚楚的看了全过程,忍不住捂了嘴笑出声来,转头又正色道:“不过丫头,你也别同她们计较,村里大部分人还都是好的。”
这一路出了二李子村,庄可卿回头数了数,出来赶集的也有七八户人家,多是男丁出门,没见着几个妇人。
这时从后面走上来个汉子跟刘阿叔搭话:“刘柱子,你这藤筐编的好,我看能卖个好价钱。”
“这手艺只给娃儿赚个糖果钱,也没的多挣。”刘阿叔埋着头推车,看上去不太想和对方多说的样子,只虚虚客气了下便没了声音。
那人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倒是转头又同其他同行的村民聊的火热。
庄可卿心知刘阿叔是个寡言的,但也不至于不通人情,此时不愿搭理这人,定是有些原因。
正当她好奇时,右手一把被李婶子拉了,对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你知道那人是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