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这是要断咱活路啊!”
一个瘦了伶仃,只剩下浑身排骨的老者惨嚎一句,接着便一头倒地没了声音,后头的流民具是冷冰冰地看着,脸上丁点同情之色都无,见怪不怪一般。
出了城门的这些个衙役兵士,甫一见到眼前饿得双颊凹陷,肢骨细瘦,相如骷髅的流民,是吓的手上刀都要拿不稳了。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如地狱饿鬼一般,有的爬,有的走,都是面目可怖的涌过来,口里也不知吱唔念叨些什么,只像是要生啃了他们似的。
有人想逃,可后头州府大门早就关了,逃也没处可逃,最后还是领队的明曹一咬牙,喊了声,“兄弟们跟我上去,通判大人说了,只要把人往赶到五里之外,城里就能再派人出来!”
说完,他自己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挥着手中棍棒,开始驱赶流民,一边赶一边吼道:“后退,后退,知州大人稍后济粮,你等需退到五里之后!”
后面其他衙役见头儿都上了,想想没得其他法子,也只能硬了头皮过去,但到底也没敢动枪动刀的,只嘶吼着让他们往后退,大喊着等到五里之后自然州府会送粮过来。
一些老弱病残听了他们这般说,都是乖乖往后走了,可流民队伍里总有那么些个冒头的,觉得这州府里头只派人出来又不拉粮,就是诓骗他们,便要上去夺了衙役们的刀棍去,以后不管是靠抢还是靠打,总归要让自己有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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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片混乱,州府的五十人很快淹没在汹涌的流民人潮中,立于城上的邹城面色一片死灰。
完了。
城外的消息很快传到府衙,众多幕僚们具是如丧考妣之色,而知州居固,则是满面煞白,浑身颓丧之意尽显,哪还有从前那等为官的从容与淡定。
罢了,州府大门就此紧闭吧。.qqxsnew
为保城中百姓,他只能痛心做下如此决断,至于之后朝廷如何追究,现在他根本无从顾虑。
居民们见这些衙役士兵出城之后再无归来,一时间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有个别大胆的跑到守门将士处打探,却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只知道城外流民是又往州府大门门口聚拢过来,好似围城一般。
而州学的学生们,此时也是全不安分,课都不上了,怀揣着签了一众秀才姓名的谏言书,不顾夫子的严令,一同来到府衙门口,跪谏请求知州大人开仓放粮,以救百姓一命。
邹城都是要被这群人气死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难道他还不清楚,倒还要这群连举人都还没考上的秀才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净添乱子。
这府衙外头一跪一片,要教百姓看去,是全了他们读书人的义气,可另一边,不正是将官府置于不义的言论之中了?!
可秀才到底是秀才,不是普通百姓,总不好派官兵打压。邹城咬着牙跟知州汇报了,累的居固又是出了去,一番好言相劝,是让他们回去好好读书,不必为此时操心,官府自有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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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这些个书生,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成天之乎者也,现下却是学起朝中那些个言官做派,说是什么官府一日不赈济,他们便一日跪在此处,为民请命。
直把居固都是气到吐血,脸面一肃,袍袖一甩,立时着人就去了州学,让韶伦赶快把这些不着四六的玩意给领走。
之后又是僵持两日,远处才终于来了星点希望,沁缙州知军姚寿,率兵卒三百前来,只半日时间,就将流民驱逐出州城五里之外,之后令下属严加看管之后,才进得州府来见知州。
“知州大人,下官来迟了。”
姚寿刚进府衙,见了居固就是一拜,“几日前下官收到消息之时便准备前来,只是被些军中事物耽搁了。”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若是以往,居固少不得要质问一番,到底是何军中事物,要比百姓的性命更加重要,可如今,他见到姚寿便如见到救星一般,哪还端的起上官的架子。
本来知州也只比知军高了半级官阶而已,且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系统,便就是此次姚寿不来,真要追究,怕是最后也只会领个无关痛痒的罪名罢了。
“无妨、无妨,你能来便好,如今城外情况如何了?”
居固上前两步,托起姚寿下摆的胳膊,连连请他入座,开口便急急问起外头的情况。
“下官带了三百精兵,已将人驱赶到州府之外五里处,现在具是圈到一处看管着,便等知州大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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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居固大喜之下,连说三个好字,之后连忙招来幕僚,将赈济之事安排下去,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官府动了税仓里的粮,前后装满了十大车,由马拉着,官兵护着,一路穿过街道,往州府大门走去。
沿街百姓见了,纷纷的跟了过去,待到城门口时,亲眼见了缓缓打开的大门之外,那远处密密麻麻的流民,这才是真的吓到头皮发麻。
这要不是知州大人下令关了城门,真让这些人闯进来,自家可还能叫个家吗?!
大车一辆接一辆的出去,之后州府大门便又关上了,而混在流民堆里,前两日奉命来驱逐的明曹等人,见了远处行来的府衙马车,是激动的眼泪直流。
妈呀,他真以为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
有了第一日运送过去的粮食,又有知军大营的士兵维持秩序,流民们终于在连月的逃荒赶路之中,喝上第一口热粥,虽然也是稀的能照见人影,但好歹肚腹之中钻心的饥饿稍稍缓解了。
之后三日,州府每日都有十车粮食运出,虽是不足以填饱所有人的肚皮,但总归流民肚子有些个货了,眼神不复之前的冷漠麻木,有了丁点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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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庄家小院里,庄可卿和陆嫂等人,已经准备了两百件的粗布衣裳以及米粮,准备着装了车上,前去赈灾。
沈凌不放心,早早从学里请了假回来,说要同去。
陆清淑看了看自己一双小脚,歇下跟去的心思,却是回家喊了相公聂无过来,说他常年走镖,有些武艺,出去也好多护着些。
庄可卿并无异议,她嘱咐娘和阿满在家,便赶着大黑,拉了一车东西出了甜水巷。
“庄家的这是要去哪儿?”
“车堆了这么满的,莫不是去赈灾了?”
“别说还真是,前头我可见着陆家和张家的都去她那儿,还买了不少粗布料子回来,说是缝了衣服的。”
“嗐,真是闲操心的,有官老爷在的,哪里还要咱这小老百姓的在后头瞎忙了。”
“人家心善,又是有本事的,自然与咱不同的,你可就别酸了。”
“你这话说的,我这哪叫酸了,不过就是说句实在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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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们闲话几句,说不对付,又是‘砰’的关上门扎紧腰带过自己日子。
也不知道这流民什么时候能散了去呢,现如今能把自家日子过好都是不容易,谁还有那善心顾着别人,能想着帮城外那些个流民念两句经就都算可以的了。
另边庄可卿一行赶着车来到城门口,守门的士兵却是颇不耐烦,不想开门。
“你们这好好的添什么乱了,这城门哪是说开就开的。”
“这位兵爷,我等只是想尽一尽自己绵薄之力,这些都只是些衣物和米粮,您让我们出去,便就是多救一人了。”
庄可卿好言好语,沈凌又是塞了一两银过去,那士兵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临了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有甩了一句,“外头流民可不好相与,要是吃了亏、受了罪,可别寻到我这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