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甘君浩点了点头,他说话点到为止,之后便未再言,只是挥了挥手,让此次通过射术课的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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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嘉瑞似懂非懂,心里虽还是有些疑虑,可再又一想,‘甘大人’是祖父爱徒,总是不会诓骗自己,甚至能在此说这样的话,应该还是有提点之意了。
“多谢教官,我知晓了。”
低低应了声,樊嘉瑞态度十分良好,甘君浩见他这般乖觉,面上表情松了松,放下些心来。
这小国公爷总算也不是块朽木,他这般解释一番,不管是听没听懂,但至少是听进去了,至于能不能放下身段与那人交好,还当再看往后。
“嗯,你回去吧。”
“是。”
樊嘉瑞转头要走,可后面纪晁却显然心气不顺。
这回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射箭本事倒是不差,能与高鹏举打了个平手,直将他的计划打乱,没能杀了姓樊的威风。
“呵呵,今日你我较一平手,贵班真当是卧虎藏龙啊。”
阴阳怪气的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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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在‘甘大人’说了那番话的面上,樊嘉瑞已是不打算再趁着机会讽一讽纪晁了,可现在他都是放下,结果那边偏偏还要撞上来。
少年人热血上头,又不是事事都能三思而后动的,再者樊嘉瑞到底是国公独孙,在这大盛朝,论家世地位,少有人能与其匹敌的,周围平日围着的都还是些溜须拍马的狗腿子,如何还能忍得人来挑衅。
“那是自然。”
站定了地方,樊嘉瑞微微侧身,咧了咧嘴角,恶劣一笑,出言讽道:“纪兄有空惦记这个,不如先想想今日要加训到何时才能脱身吧。”
众人皆是看的明白,高鹏举与这不知名姓之人打了一平手,可大公主独子与国公爷独孙这两个,却是明明白白的国公这边完胜。
樊嘉瑞话音一落,围在他周围的跟班们无不应是,而纪晁那边众人都是憋了满面涨红,吱唔了半天,才有一人出言辩道:“射术比试不过武夫行为,我等身在国子监,该是以才学论高下。”
这话一出,甘君浩脸色都是沉了几分,说话那人一见教官脸色,当即缩了脖子,嗫喏不敢再言。
可这倒是给了纪晁一个提醒。
那不正是么!
好好的,比个什么射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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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以文为尊,就该当比文试,这樊嘉瑞一家子从祖爷开始就是个带兵打仗的莽夫,到了他爹那辈人都给打没了,剩下这根独苗,成日舞刀弄枪的,射术比自己厉害些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
想到此处,纪晁面上阴沉之色散去些许,转而笑道:“不知樊兄如何作想,我倒是觉得此话很有几分道理。”
纪晁身边的学生也不是傻的,听着世子爷这么说了,眼珠一转都是明白其中意思,都是纷纷应声,说是国子监学子就该以文试相较高下的,以武艺论不免太过粗俗。
樊嘉瑞被逼的有些烦。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他好像也没做了什么吧,为何总是针对了他来,狗皮膏药似的,丁点没有天潢贵胄的胸襟,反是小肚鸡肠的紧。
“哼,要比就比,又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小爷今日没空了,以后再说!”
甩下句话,樊嘉瑞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大摇大摆的拽样,是让纪晁面色又沉几分。
“世子殿下,稍安勿躁,姓樊的既说那话,便是应下了,我们从长计议便是,总归能教他长些记性。”
“此话有理,只待我们全部安排好了,再去寻他,给他个好看。”
几人未在纪晁身边,左一言又一语的,甘君浩看在眼里,心中极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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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紧皱,怒斥一声,“归位站好,每人射箭一百,不射完,不准离开!”
“一百?!”
教场上顿时哀嚎遍野,这些个公子哥儿,刚才射个五十都已经臂酸手抖了,再叫射上一百箭,这胳膊回去还不得废了?
“甘教官,你不过一武学教官而已,却是动辄处罚我等,未免太过严苛!”
“家父乃御史台监察御史,你若再就如此过分,我便是求了父亲在朝参上你一本,也非难事!”
学生们一个个叫嚣的厉害,可甘君浩只如煞神一般,皱紧了眉头,一双虎目狠狠摄住那个叫了最狠的那个学生,沉声说道:“再就废话,另加五十箭。”
“你!”
众人在他的威压之下不敢再行辩驳,可心里已是将他骂到祖宗十八代也不肯松口了。
“射!”
怒吼一声,这群留堂的学生还是乖乖抬了弓来,垂头丧气的开始射箭,只不过个个都是手软似面条,没了几箭能好好订在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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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甘君浩心中着实为大盛的未来担忧。
一群人留着加训,那边樊嘉瑞一帮子倒是威风的回了教室,且不论最后纪晁又是出言挑衅什么,今日这一手平局都是让他心情颇佳,如果忽略‘甘大人’那番话的话。
笼络了那人?
一个平民子弟,无非在射术上有些天赋,他祖父先前的大营里,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还用的着特地笼络?
思及此处,樊嘉瑞是微不可见地侧了头来,用余光打量自己斜后方的沈凌。
平静、冷淡、难以接近。
甫一观之,只给人这样的感受,而实际上,也确实是难以接近。
“喂,这回你虽然没能赢了高鹏举那厮,但好歹打成个平手,小爷也不是个吝啬的,说到的事自然做到,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收着吧。”
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青年的面前,樊嘉瑞从随身的锦袋里取了一张银票来,“啪”地一声,拍在了案桌之上。
黑潼眸子从书册之上移开,转到盖着京城票号的银票之上,淡淡一瞥,转瞬即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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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复又沉浸书册,一息之后,甚至还翻了一页,直将那银票和桌前站着的小国公爷当了个空气。
狗腿们是谁也没想到还有这等不识相的,能得小公爷赏识,可是他们日思夜想的,这人倒好,一副穷酸样,还在这儿摆什么清高派头,给谁看呢?
“大胆!”
“无礼!”
樊嘉瑞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几人都是忍不住的呵斥出声。
“你可知面前站的是谁?”
“这可是魏国公之独孙樊小公爷,我劝你还是乖乖收了银票,跪谢吧!”
这几人狐假虎威惯了,见小公爷只冷了张脸,一目不错地盯着青年,似是在酝酿怒气,顿时更是上蹿下跳的,就要上前压了沈凌就范。
谁想青年不无所动,只是缓缓地合上书页,又将书册归置在案桌之上,这才站起身来。
他身姿挺拔俊秀,立如青松,虽只细布灰衣,但周身却是环绕一股天生的矜贵气质,倒将他们这些通身锦缎绫罗的官宦子弟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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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征战一生,几经生死才为我大盛换来和平安宁几十年,其忠君爱国之心,沈凌感佩不已。”
“小公爷既是魏国公之孙,那便该当明白如今这等优渥生活是由何而来。”
“是应存居安思危之心,还是该耽于享乐,你需自明。”
说罢,青年转身即离,背影飘逸洒脱,只留一群人在教室之中目瞪口呆,讷讷无言。
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教小公爷做人吗?
他怎么敢的?!
但樊嘉瑞听他一席话,心中却是不知何种滋味。
别人不知,他却是明白,每每阴雨,祖父便要招请名医入室,只因当年在战场上落下那一身的陈年旧疾,且近几年来,老人家确实不如从前精神矍铄,是头发全都白了的。
今日‘甘大人’与他说那番话也便罢了,毕竟对方是祖父爱徒,可现在一个可以称的上是陌生人的,又再说了相同的话,实在是不容他不深深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