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朵奇怪,“你不应该是最清楚她过去的人吗?”
“我是,可是我那阵子生了场重病,烧坏了脑袋,很多事不记得,再加上我发现青姐原来是我姑家从小走失的亲表姐……”
安小朵短促了惊叫一声。
红棉惨淡一笑,“可我已经不恨她了,我要是卖到别的地方给人当小妾,说不定日子更苦,被人打死也说不定,现在跟表姐一块,有人照应,倒也快活,那月影知我失忆,也就懒得理我,所以我就留在这里了。”
“后来的事,就越来越怪了,月影成了神女圣女,数不清的公子哥儿追逐她,为她疯狂,她却清高得很,宁死不屈,是去年的冬天吧,有个富商想强占了她,她以死相逼,无巧不巧的被那个什么洛王爷遇上了,把她救下来,从此花了银子包下来,直至娶走。”
红棉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竟是有些虚脱。
安小朵叹一声,“这一切,真是匪夷所思,怎么突然就变成圣女了呢?你青姐没说是什么原吗?”
“青姐不肯说,她说那是一个大秘密,谁知道谁死,不能说。”
“一个乐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秘密?”
“唉,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女人,命还真好!”
安小朵颇有同感,“这个女人,命确实不是一般的好哇!”
“说完了,心里痛快多了,”红棉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不过这事,姑娘以后就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以免真惹来杀身之祸。”
“哈哈,没有人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然,怎能对公子和盘托出。”
“怎么?”安小朵心中一惊。
“我们这些欢场女子,早晚不都得死在这些脏病上头吗?”
红棉笑得凄凉,出去洗了把脸,再回来,胭脂洗了去,面色灰白一片。
安小朵心生同情,便说:“姑娘,此病也并非无药可治,明日你去安然堂找安大夫,或许他能治也说不定。”
锦娘黯淡的眼睛里陡地聚起一丝光亮。
安小朵带着两个丫环回了安然堂,把月影的事一说,二人都睁大了眼。
“看来这月影还很可怕,少福晋,你可一定要小心哦!”红芷担忧的说。
安小朵笑笑,“我倒不这样认为,她的那些过去若是给王爷知道了,你说会怎样?”
“可是,怎样才挖出她的过去?”
“这,急不得!算了,不说了,肚子饿扁了,绿痕,饭好了吗?”
“马上就可以开饭喽!”绿痕在厨房里轻快的应着。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过得相当自在,安小朵坐诊,两个丫环在一边帮忙,闲着时,便满大街晃去,真是神仙的日子。
这一日,安小朵正在开药方,一个男人搀扶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安小朵愣住了。
天,这不是洛熙和大福晋吗?
怎么办?怎么办?要抓狂了,被认出来怎么办?
“安大夫,你怎么了?”
洛熙在她面前坐定,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对呀,他是安大夫呀!
安小朵定定神,看了看大福晋,不由又是一愣,这是大福晋吗?怎么才短短几日,大福晋像是遇了大难似的,眼眶发黑,双颊深陷,双目痴呆,整个人,缩水了好几圈。
“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安小朵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娘最近老说府里闹鬼,每日里茶饭不思,只是忙着请人捉鬼,可是神仙请了不少,鬼也没捉到,她就发了疯,天天说鬼在她耳边笑,连觉也不敢睡,每天晚上都是十几个丫环守着她,她还是害怕得不得了,只是尖叫哭闹,求饶,唉,我这做儿子的看着,心里真是难受。”
洛熙说着,眼眶微红。
安小朵心中也是一阵恻然,暗想:“这府里怎么突然就闹鬼了呢?”
她试了试大福晋的脉,觉得脉息虽乱却有力,显然,身体本身并无病症,只是受惊吓所致。
她开了些安神助睡的药,“大福晋缺的是睡眠,是以神智大乱,如能好好的休息一下,应该对病情大有帮助。”
洛熙拿了药,说:“谢谢安大夫,不知这几日,我夫人怎么样?可有好转吗?”
他的眉间眼梢尽是疲惫,“这几日被额娘的事弄得手忙脚乱的,也没顾得上去看她。”
安小朵心中一暖,“也算难得吧,居然在这时候还能记得她。”
看着他满面愁苦,不由的,想替他分担。
“贵夫人的病大有好转,听说今日打算回府了,王爷不知道吗?”
“哦,是吗?”洛熙难得的笑了笑。
送走洛熙母子,安小朵决定回府,捉鬼。
好端端的能有什么鬼呀,只怕是有人在故意为之吧?
安小朵倏地想起那日月影古怪的笑声,大福晋突然的疯狂,再联想到青青乐坊的红棉所说的那些事,难道,跟她有关?
傍晚时分,安小朵三人回到了王府。
大福晋已安静的睡下,安小朵看了看她,眉头仍是紧皱,仍是有舒展不开的愁苦和惊恐。
洛熙见了她,只是站起来,望着她,一句话竟也说不出。
月影却亲热的走上来牵她的手。
“姐姐,你这气色好多了,妹妹真替你高兴。”
如果可以,安小朵想对着那张俏脸狂抽两百个耳光。
可不行呀,现在不是抽耳光的时候,这是卖萌扮小白兔的时候。
她更加亲热的把月影抱住了。
“妹妹,是呀,姐姐也高兴,姐姐好了,以后咱们就能在一起玩了,真的好开心哦!”
红芷和绿痕两个人被这两个卖萌的人把牙齿都快酸掉了。
“可是,我是好了点,可是,看着额娘这样,心里真是好难过。”
安小朵推开月影,这女人好脏,她可不想老抱着。
她走到大福晋炕前,啪啦啪啦的掉眼泪。
“但愿额娘能早些好起来。”
月影也拿了只帕子拭着眼角。
安小朵是真心疼,想着大福晋对自己的好,不由悲从中来,哭得哗啦啦的,停不下来。
月影估计只是装装样子,拭了半天,挤了半天,终于再没眼泪出来,只好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王爷,妹妹,你们去歇着吧,我陪陪额娘。”安小朵说。
“月月,你去吧,也累了一天了,我在这里陪着就好。”洛熙抱了抱月影的肩,又对安小朵说:“你也回去吧,自己还病着呢。”
“我待一会就走。”
月影看了她一眼,走了,安小朵听得脚步声远,起身四处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后,关上了门。
“王爷,你相信鬼怪之说吗?”她问洛熙。
洛熙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要真有鬼,也是人出的鬼。”安小朵笃定的说,“今晚我想捉鬼,王爷若有兴致,不妨一起来。”
她附在洛熙耳边说了几句。
洛熙面露惊讶之色,虽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入夜,大福晋房里静寂无声,两个家丁在门边守着,一盏红烛在风中明明灭灭。
安小朵和洛熙趴在大福晋门前的花园里,是夏夜了,蚊虫很多。
安小朵被咬得吡牙裂嘴。
天,这古代的蚊子比现代的要大好多,咬人也真是不含糊,那个疼,那个痒呀!
安小朵咬牙忍着,夜渐深,人初静,洛熙有点要打盹,哪有什么鬼?连个鬼影子也不见。
转头看看安小朵,双目圆睁,烔烔有神,倒像只捉鼠的猫,哪里还有前几日那病恹恹的样?
他在黑暗中轻轻的笑了笑,猫?这大约是对这个女人最好的形容吧,看似柔弱,可暗藏着的猫爪伸出来能抓死人。
安小朵瞪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条白影飘忽而来,直冲大福晋房间的窗户飞过去。
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笑声刺破夜的寂静。
安小朵猫一样的窜出去,洛熙紧随其后。
那白影发现有人,飘得飞快,也不知怎的,突然的,就没了影。
安小朵让人把灯全部亮起,照得府内亮如白昼,她沿着白影消失的地方细细找去,这时,又听一声尖叫,她慌忙跑过去一看,是月影。
浑身湿淋淋的,披了件白衫,正在发抖。
“姐姐,有个鬼影子从我头上飞过去了!可吓死我了!”
“妹妹,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浑身湿淋淋的?”
“我听见有鬼笑,连忙爬起来,谁知刚出门,就有一个影子从我头上飞了过去,我一害怕,掉到池塘里了。”
安小朵走到窗边察看了一番,那涂在窗户上的锅灰被蹭掉了一大块,洛熙看到,不由低呼:原来真不是鬼!”
安小朵走到月影身边,拿起她的手,安慰着:“妹妹不要怕,不是鬼,是人在扮鬼呢。”
月影说:“是嘛,姐姐,那还好,我可吓死了。”
安小朵拿起她的手在眼前看了看,很失望。
上面全是泥污,即使是有锅灰,怕也是看不到了。
洛熙抱着月影,“月月,快去换衣服吧,有没有摔疼?”
安小朵闭眼,长出一口气,转身就走。
这男人真是欠抽欠骂欠踹欠整理。
居然一点不起疑心?
她可也是很恰巧的穿着一件白衫呢!
她敲大福晋的门,叫:“绿痕,别睡了,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