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她又甩着抹布走到几个妾所在的院落,找块小石子包在布里,从窗户缝里扔了进去,然后,迅速撤离。
一连几天,府里出奇的安静,几个妾拼了命的往外跑,早出晚归的,洛熙找她们时,也不见影,也不知在忙什么。
月影那边却跟下了蛰似的,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洛熙的侍卫更是把她的院落守得紧紧的,都快成国宝大熊猫了。
安小朵耐心的等待着,等待自己埋下的那颗炸弹在瞬间轰然爆炸。
她没想到那帮妾们的智商那么高,她埋下的那颗炸弹不光炸了,而且,炸得花样百出!
五日后,月影再也熬不住了,出门散心。
那五个妾头聚在一起,叨咕半天,安小朵支着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不一会儿,就见倚翠带着五个丫环齐唰唰的跟着出去了。
然后,不到三个时辰,月影回来了!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面惊惶,涕泪交加。
洛熙骑着一匹黑马,那张脸,骆寒的脸,变得比马的颜色还黑,不光黑,因为极度的愤怒,那张假脸居然也能扭曲。
安小朵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
她屁颠颠的跑到那五个妾中间,殷勤的帮她们端茶倒水,满面堆笑。
倚翠坐在椅子上笑得直打晃。
“主子,主子,什么事这么乐呵,说给奴婢听听呀!”
安小朵又点头哈腰的奉上一杯茶。
“哈哈哈,说给你听也无妨,你也是深受其害的一个呀,来,姐妹们,凑过来!”
当下,几颗头一凑,倚翠那边,精彩开讲了。
原来这几位有才的妾自从无意中收到那个飞进来的白布后,就一直托人明里暗里的调查,所谓团结起来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几位奶奶,虽然是洛熙的妾,却也并非平头百姓出身,因为洛熙正夫人的位空着,她们或为洛熙的英雄气概吸引,或为洛熙的权势所来,甘心做妾,实际却做着正夫人的美梦,家中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关系网颇多,再联合五家的关系网为一体,要不是月影是拐来的,估计得把月影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
自然那些曾与月影有过牵连的嫖客们也都被翻了出来,捡那些手头比较紧的,每人发了十两银子,那些人听说又有银子赚,又有便宜占,都疯了似的,一看到月影,就扑上去,疯言疯语的叙旧情,亲的亲,摸的摸,扯的扯,拽的拽,这下可热闹了,几个侍卫把他们打趴下,他们还是不服气的嚷着,不就是个妓吗?摸一下犯法呀?
这下侍卫觉得不对劲了,飞速的报给洛熙,洛熙当场就发了疯,那几个嫖客差点血溅当场,可他们不知来龙去脉呀,洛熙再三逼问,他们哭叫求饶,一个劲儿的说实话:确实嫖过这个女人呀!
这下洛熙大受打击,带着月影就回了府。
安小朵目瞪口呆,她那时也想查月影的底细,日日夜夜的想招,怎么就没想到人家这招呀,瞧人家这手笔,真是大气,真是解气呀,这样一闹,哪怕月影抵死否认,洛熙心中怕也是疑云暗生了,嘴里不说,心里也得有道痕,她安小朵,等着盼着的,不就是这道裂痕嘛!
安小朵真是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她激动的又给倚翠倒了杯超级好喝的冰糖水。
倚翠好奇:“这婢子,今日怎么这样殷勤?”
“嘿嘿,主子,我也解了气了,不得多谢夫人呀!”
“哈哈,也是!”她品了口冰糖水,又皱着眉头说:“这月影,怪怪的,我有个亲戚,还说一年前曾在镇国将军家里,多次看到她呢?”
一年前?镇国将军?
安小朵听得一愣。
这么说,月影是从狱中出来后是进了镇国府?她怎么会去那里呢?她又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呢?洛熙又是从哪里把她扒拉出来的呢?最主要的是,她是怎么从狱中出来的呢?
她反复的想着这些个问题,初次遇到月影,她太过震惊,一心只想着先下手为强,杀她个措手不及,倒没想到这些事,现在想想,真是太多可疑之处,如果能解开这些为什么,是不是,就可以解开郡王府谋反案的迷团,找出幕后真正的黑手?
那几个妾仍是热烈的讨论着镇国将军。
“听说镇国将军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潇洒俊逸,屡创战绩,是皇上的一名得力干将呢。”
“得力干将?只怕跟我们洛王爷比,还是差得远吧?”
“邀红姐姐,你日日想着洛王爷,可知人家的心呀,可只扑在那个女人那里。”
“唉,你说,那女人凭什么这么得洛王爷的欢心呢,也就那样嘛,还是个残破之身,真是想不通。”
“哼,我倒要看看,经过这一次,她还能欢多久?”
安小朵悄悄的退下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估计,明天,洛熙的怒火,就会忽地烧过来,要查出哪些人是怎么来的,并非难事。
但是,跟她没关系呀,哈哈,这算不得一石二鸟呢?
安小朵在心里暗爽,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跟只小鸟似的飞翔,飞呀,飞呀,一不留神,飞到一堵又硬又软的肉墙上。
是洛熙。
她赶紧平了嘴角的笑,停了口里的爱情三十六计。
“心情不错呀,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洛熙抱起双臂,鼻孔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啊,我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呀,我天天忙得连死的空都没有,连哭得力气都没有呀!”
安小朵闷闷的说。
“是吗?可是我看你自在的很!”
洛熙一点点的走近安小朵,手一伸,安小朵猛地把头缩下去。
“洛王爷,求求你,别再揪我的辫子,好不好?再揪,我就变成秃子了!”
洛熙冷冷的哼了声,却更加用力的揪住了她的辫子,向上一提。
安小朵连连鬼叫。
“今天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洛熙强压着怒气。
“今天什么事呀?”安小朵装傻。
洛熙又拽了一下。
天,头发离开头皮了,真要变秃子了,咬紧牙关,坚决不松口。
“洛王爷,你去问一下厨房的老伯,我今天除了给几位主子奉茶之外,离开过厨房吗?我自从来这府里,有跟外界的人接触过吗?别说是人,连外面的虫子我都没见过呀,你天天看着我,拿我的亲人来要挟我,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都认了,好不好?可是,如果你想折磨我,想修理我,爽快点,直接来就是,拐那么大弯子干嘛?有意思吗?现在又把这个罪名扣在我头上,我背黑锅,也不能一路黑到底呀,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安小朵极为流利的说完一大通辩白的话,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把洛熙的眼都听直了,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嘿嘿,不怕你问,你问什么,姐都有得答,就为对付你盘问,姐模拟练习了好几天呢。
洛熙放开她,沉声说:“我会彻查的!”
说完,又阴鹜的盯了安小朵一眼,大步而去。
安小朵皱皱鼻子。
彻查?就你那小脑瓜,在战场上打打仗,练练兵的还oK,来查这些鸡毛蒜皮,针尖麦芒的事,只怕是拿把大刀劈蚊子,一辈子你也劈不到!
但出乎安小朵的意料,洛熙的大刀很快就劈到了一只大蚊子。
那只蚊子,是倚翠。
可能是得意忘了形,也可能是亲眼目睹月影的惨状,有些兴奋得不能自己,倚翠急不可耐的与丫环家丁们分享她的喜悦。
这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洛熙的耳朵里。
当下就把她拘了来,一审,一吓,倚翠全都交待了。
安小朵暗叹,早知道这倚翠会坏事,这人太张狂,太冲动,没有做坏事得藏着掖着的基本意识。
那五位妾因此集体受罚,集体做月影的女仆十日,任她奴役,任她打骂。
幸而月影没死,不然,安小朵怀疑她得让这位妾披麻带孝外加陪葬。
整整十日,安小朵眼瞅着月影拚命的撒泼使坏,把这五个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一个个锐气全无。
还不到十天,听说倚翠疯了。
安小朵心中一凛,忙跑去看,那倚翠蒙在被子里,一个劲儿的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不要做人质,我不要做人质,救命呀,我不要做呀,啊……
什么人质?
安小朵问身边的丫环,丫环惊恐的抬起头,把安小朵拉到无人处,悄悄的说:“那日月夫人给几位主子讲故事,说一个叫汉高祖的皇帝,有一个皇后,叫吕后,被汉高祖的一个叫戚夫的妾欺负,怀恨在心,后来,这皇帝死了,她掌了大权,便把这戚夫人挖了眼,跺了手,砍了脚,然后放在厕所里,称为人彘。”丫环讲到这里,问安小朵,“真有这种事吗?真有这样的女人吗?”
安小朵点点头。
那丫环哆嗦了一下,“月夫人讲得好可怕,那天晚上风又大,吹得呼呼的,好吓人,月夫人说做人彘还不是最可怕的,要是换做她,有人胆敢欺负她,她一定把那人彘浸泡在酒缸里,让她哭号数日方死,这才解恨。你不知道,月夫人的眼,突然变得绿莹莹的,真的好可怕,几个主子都吓得直发抖,倚翠主子虽说平日咋咋乎乎的,其实她胆子最小了,也最没有心机,当场就吓晕了过去,抬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丫环说完,心有余悸,朝着月影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小声说:“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夫人好古怪,为什么她的眼,会变成绿色的,她,会不会,是一只鬼?”
她扯住安小朵的衣袖,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