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一只鬼!一只恶鬼!”
安小朵不自觉的答道。
“啊?”那个丫环飞也似的跑掉了,安小朵听完人彘的故事也不由心惊胆战,这样残绝人寰的事,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妾们其实不知道,如果真要做人彘,是轮不到她们的,沈落落才真正是月影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些,安小朵有些后悔当初那么早的揭穿月影的真面,太早的暴露不光会让月影有了防备,而且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和危险,而最主要的一点,她知道的,其实远不像月影想像的那么多,她其实什么证据也没有,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一紧,看来,必须在月影对她下手之前,与外界联系上,不然,她也许真的会死得很惨。
府里一下沉静下来,几乎陷入了一片死寂。
倚翠疯了,那四个妾看到月影都躲着走,安小朵知道,下一个,轮到她了。
入夜,安小朵服待月影换衣服,洛熙在一边挑着灯花。
“哎哟,这,这衣服里怎么有根针呀,扎死我了!”
月影突然一声尖叫,从衣服里抽出一根亮闪闪的针来。
洛熙看了安小朵一眼,“怎么回事?”
安小朵摇头。
“这衣服,不是你洗的吗?不是你叠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是我洗的,是我叠的,可是那针,不是我放的。”
洛熙从月影手里接过那根针,在安小朵眼前绕着。
“沈落落,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月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与我相依为命的人,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那几个女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要故技重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的双眼冰冷,手一挥,那根针扎入了安小朵的肩。
钻心的痛。
“这算是小小的惩罚,以后大夫人的事,你要照顾得仔仔细细,不然……”
安小朵怒不可遏 ,“洛王爷,怕我伤害到你的夫人,就把婢子安排到别处,岂不省心省力?”
“安排到别处,你倒想得美!”
月影在那边煽风点火,“洛,你还要她做我的侍女,你看她那样,理直气壮的顶嘴,哪里像个丫环,比我这主子还横呢?”
“就是她不像,才要你教!”
洛熙揽过月影,细言慢语的说,转而又厉声呵斥安小朵,“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要看我们夫妻怎样恩爱吗?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安小朵木然走出去,再回头,灯已灭了,她心中,一阵迷茫。
她本以为经过那场闹剧,洛熙会对月影起了那么一点点疑心,生出一点点芥蒂,可是,她错了,她低估了月影对洛熙的诱惑力,也低估了洛熙对月影的爱。
爱到深处无怨尤。
他对月影的爱,是已超越了一切世俗的牵绊了吗?
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不想计较太多?
安小朵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的站着。
她甚至没有拔掉肩上的那根针。
唯有痛着,疼着,才能让她放弃对洛熙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花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小朵问,“谁在那里?”
一个人影走出来。
安小朵定睛一看,“何护卫?”
竟然是洛熙的贴身侍卫何宇。
“啊,是沈姑娘,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安小朵笑,“我们做下人的,总得等主子都休息了,才敢休息呀,何护卫怎么也没睡?”
“唉,别提了,牙痛,左右睡不着,只得四处转转,可转来转去,也还是疼痛难忍呀!”
何宇捂着腮,有些口齿不清。
“哦,牙痛,何护卫不妨到厨房找点麻椒,放在病痛的那颗牙齿上咬着,定能缓解一些。”
“真的?”何宇大喜,忙去了厨房,不多时,转回来,笑容满面。
“真的不痛了,沈姑娘,你这方法可真是好,何宇太感谢了,今晚呀,能睡个好觉喽!”
“何护卫客气了,您去休息吧!”
何宇呵呵笑着,拍了拍安小朵的肩,说:“你也早点休息!”
天,好痛呀,那根针只怕被他大只大手掌给拍到肉里去了。
安小朵痛得直吸凉气,忙拂开他的手。
“怎么了?”何护卫忙凑过来看。
安小朵咬着牙把那根针拔出来。
“这,哪来的一根针呀,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身上有针呀!”
何宇很是窘迫。
“这根针,难道不是何护卫刺到我的肩上的吗?”
“啊?不不不,不是的”何宇急得连连摆手,“我手里没针,真没有。”
安小朵笑,说“跟你开个玩笑,这针,是洛王爷扎的。”
“洛王爷?”
“嗯,月夫人在衣服里发现了一根针,非说是我放进去的,洛王爷一生气,就把这针扎到了我身上。”
“那你没辩解呀?”
“就如刚才,我若硬说是何护卫扎的,何护卫又如何解释得清?”
何宇叹息一声,“是呀,这真的解释不清。”
安小朵笑笑欲走开。
何宇急促的叫了声,“沈姑娘!”
安小朵转头,何宇说:“那个,那个大夫人,绝非善类,你若能逃便逃了吧,不然,唉,我真怕你会被她折磨而死。”
安小朵心中奇怪,不知这护卫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一句,但又不好明问,当下叹了一声,说:“连你这护卫都知道她非善类,可是,骆王爷却视她为至宝,百般怜惜,对了,骆王爷去山东,何护卫也随行了吧?”
“嗯,正因为随行,才知道……唉,跟你说说也无妨,在我心里憋得好难受!”
何护卫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我们是在山东一个很偏僻的小镇上遇到大夫人的,当时王爷四处寻温宁未果,心下烦闷,便在一家酒店喝酒解闷,我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随意逛,这男人嘛,你知道,一般都会留意那烟花柳巷处,我见一家院门前立着一个女子,很有风情,便多看了几眼,恰好这时,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乞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经过,那小女孩见那女人嘴里吃着东西,可能也饿急了,伸手想要,一般的人呢,大多会给吧,毕竟,一个小孩子,很可怜,就算不给呢,也不过掩着鼻子走开,这个女人却不一样,她笑眯眯的揪起小女孩的脸,使劲的扭,那女孩哭得凄惨,那老乞丐听见,拿了一根棍子乱抡,原来,还是个瞎子,那女人躲开棍子,却又一脚把那个老乞丐踢倒在地,祖孙俩趴在地上,好不可怜,她却娇媚的笑,极为开心,我一下就倒了胃口,便觉这女人,可真是够坏的,正想去搀扶那祖孙俩,王爷走出来,要我陪他去野外散散心。”
“我们牵马在街上慢慢走,正走着,突然有个青衣小帽的年轻男子拦住了我们,张口就问,“二位爷,可是从京城来吗?”
我一看,不正是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个男人了?
王爷回他,是从京城来,这位小兄弟可有什么事吗?
我心里觉得十分奇怪,王爷的少言是出了名的,怎么倒对这陌生男子这么热乎呢。
那男子说,既是从京城来,想向二位爷打听一件事,两年前郡王府的洛熙王爷,两位可曾听说过他的消息。
王爷说,他呀,他早就病死狱中了。
那男子惊叫一声,竟然落下泪来。
我在一边看着,觉得那女子真是奇怪,连王爷也是古怪的很,见那男子落泪,王爷便支使我到街上买点日常用品,等我再回来,王爷眼眶微红,指着那男子说,何宇,过来,拜见我的大夫人!
这下,我眼都直了,头也晕得很,简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男子,不对,那个女子此全然没有在街上时那妖媚又狠毒的样子了,俨然一个大家闺秀,朝我落落笑着。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但却把自己方才所见咽到了肚子里,王爷的脾气,怪僻火爆,人又冷漠多疑,难以亲近,若不是在战场上结下的生死情谊,只怕他的身边,一个人也不会有,虽然我跟了他一两年,知道他并非外表那样冷酷,可却也不敢这些事说给他听,只是自此,对这大夫人敬而远之,觉得她每一言每一语,每一行每一笑,无不虚伪至极,让人作呕,但王爷却对她百依百顺,真是让人气闷不已!”
何宇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
安小朵也听呆了,良久,长长的叹息,“王爷行军打仗,有勇有谋,可是遇到儿女情长,却全无半点脑子,唉,怎么办,只能这样想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早晚会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
“话是这么说,可是,若是等到死了再清再白,又有何意义?沈姑娘,你来这府里也不少日子了,你的为人,我们这些人也都看在眼里,连倚翠那个以前虐待过你的人,你都不计前嫌的,时常去给她洗漱,喂她饭食,你如何能是那种心狠手辣,置几十条人命不顾的人?”
安小朵听得心中一暖。
“听何护卫这么说,我的心里真的十分安慰,谢谢你,我会多加小心的。”
何宇离去,安小朵也回到下人房,与她同住的倚翠的那个丫环已经睡着了,她却因为何宇的话,反反复复的睡不着觉。
因为睡得晚,整天便没精神,有些迷迷糊糊的,端了早饭给月影放在桌上,见她吃着,便闭上眼,想站着偷偷的眯一会儿,突然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