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想到什么,就直说好了。”
“哦,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目的,待在你身边?”
“为了什么目的?”安小朵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额娘,灿若是我从坏人手里救来的流浪女,这两三年,她和红芷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情同姐妹,现在,她跟我的家人,回山东老家了,也快成我的嫂嫂了。”
大福晋一怔,“这么说,她没留在郡王府?”
安小朵心中黯然,哪里还有什么郡王府?只怕早已被荒草淹没,成为虫蚁的安乐地了。
“额娘,她是镇国将军的女儿,镇国将军想对她图谋不轨,她娘为保护她,为她爹杀死了,她逃到街上流浪,这才遇到了我。”
大福晋愣怔着,“这么说,不是她?可是,为什么这么像?”
“像?”安小朵突然明白过来了,灿若和那个千羽长得一模一样,大福晋又害怕千羽,难怪灿若在的那段时间,她总是不肯来自己房里,原来,还是这个原因。
“额娘,你不要再吓自己了,那只是一种巧合,我知道,灿若确实和千羽很像,可是,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月影才是千羽的女儿。”
大福晋疑惑着:“你怎么知道?”
“额娘,你不在的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月影早就不在郡王府了,千羽死了就是死了,我和洛熙在山洞里,看到了她和一个男人的尸骨,那个男人,叫尹昊泽,你就放心吧。”
大福晋又是一惊,“她的尸骨怎么会在山洞里?尹昊泽,天哪,原来他骗了我,她没有死,我没有害死她,他骗了我,她是跟他死在一起的。”
安小朵听得头都大了,这个他那个他,到底说的是谁呀?
大福晋却又陷入了昔日的回忆中,嘴里喃喃的:“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她一直说着,竟似痴了一般。
一连几天,没能出去,洛熙的心里,像着了火似的。
他一直记得那身影,真想马上出去找她,可是,大街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官兵,听说现在连小商小贩都要盘查了,他如何出得去?
那怎么样,才能让她找到自己呢?
他看着那些鱼,如果把些鱼从县城入口的地方,一直挂到自己住的这个小屋附近,她一定可以找到他。
随即,他又苦笑了,那样做,沈落落是可以找到他,可是,允诺的那些爪牙,也一定可以抓到他!
他坐在那里,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那苍茫的大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沉郁和凄凉。
长乐走进来,看他一眼,冷冷的说:“吃饭了。”
自那天之后,长乐一直生着气,他们之间,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洛熙心中有愧,可是,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事,现在痛一痛,很快就会好了,可是,如果天长日久,只怕会痛得更厉害。
洛熙也是沉默不语,两人默默的吃着饭,吃着吃着,长乐的眼泪突然又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
洛熙这才注意到,长乐的手上,起了个大水泡。
“怎么了?”他拿起她的手。
“不要你管!”她抽回自己的手,腮帮气鼓鼓的。
想起刚才自己对着大山发愣时,好像听见她急促的叫了声,随后仍是在那里煮饭,他就没在意,看来,是做饭时烫伤了。
“来,我看看!”他硬是把她的手拿过来,果然,掌心一片通红,手指上也全是燎 泡,中指上的那个更是大得发亮。
“我去找点药。”洛熙说着,去包袱里取了药,轻轻的给长乐抹上。
长乐的泪又落了下来。
洛熙抬头看了看她,他刚刚注意到,长乐的脸,瘦了很多,不像初见她时,那样圆圆的,红红的,带着小小的婴儿肥,她的脸上全是灰,头发蓬乱,上面沾着些草屑,他突然想起沈落落在骆府时的情景,心中一软,用手轻轻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他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男子吧,不管是他爱的女人,还是爱他的女人,他都不能好好的保护好她们,总要让她们为自己吃苦受累,担惊受怕。
“长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漠视你,不该对你大叫,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他低声说着,眼里有着深深的痛惜和愧疚 。
长乐扑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
“我不怪你,洛熙,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烦,是我皇阿玛不好,你为大清国立了那么多战功,他却什么都不问,就那样对你!洛熙,我的心里,也好难过。”
洛熙缓缓的抱住她,“不哭了,长乐,听话,我会想法,把你送到你的皇阿玛身边的。”
长乐摇摇头,更紧的抱住他。
“我不回去,洛熙,你是我的丈夫,我已经嫁给你了,你是贩夫走卒也罢,你是强盗逃犯也罢,我都是你的妻子,都要永远的跟着你,永远不后悔!”
长乐说得坚定无比,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勇敢和倔强。
“你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呀,嘻嘻。”
长乐突然又孩子似的笑了,把头又往洛熙的怀里钻了钻。
“洛兄,你在吗?”是钱增的声音。
长乐忙爬起来,钱增进来,见两人相依相偎,羡慕的说:“洛兄真是好福气呀,在这种时候,还有美人这么贴心,真是死也值了!哈哈。”
洛熙淡淡一笑,“孙兄,什么事?”
“没啥事,这些天,老吃你们的存粮,今天,我估摸着外面应该松了些,就上了趟街,弄点鸡些肉呀什么的,解解馋,也给你们送来点,都是难兄难弟呀!”
“多谢孙兄,不过,以后出门,还是尽量在晚上吧,那样,安全一点。”
“是,是,以后听你的。”钱增点着头,又说:“这鬼地方,真是太清静了,让人心发慌,我都快闷死了,唉,对了,洛兄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再往哪儿走?”
洛熙笑:“孙兄,这天下虽大,却难有你我容身之地呀,我也跑累了,暂时先这样待着吧,我想,如果他们老是找不到我,会撤离到别的地方的。”
“也是,就是这鬼地方,真的闷死个人了!”钱增挠挠头,在院子里乱转,“这样活着,真他妈的憋气,没酒喝,没女人,真是要熬 死了。”
这话说得直愣愣的,又配上他那抓耳挠腮的样,越发显得他整个人委琐得要命。
长乐低下头,走进了屋子。
钱增傻笑,“这个,对不住了,洛兄,我吧,一个粗人,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倒忘了家中还有弟妹,这,真是失礼得很。”
洛熙仍是微微笑,“孙兄,无妨,你想多了。”
钱增见待着与洛熙也没什么好说的,又瞅着人家白净斯文的,与自己也不是一路人,便摆摆手,说:“我走了,洛兄,不打扰你们了。”
洛熙客套说:“左右无事,孙兄再多坐一会吧。”
“不了,不了,我得去……”钱增说到一半,突然住口,自己又挠挠头,呵呵笑,也不知笑些什么。
见钱增走了出去,长乐这才又走出来,趴在大门边往外看了看,见钱增走远了,把门拴上,皱着眉头说:“这人,可真是粗俗!!”
洛熙坐下来,淡淡的说:“他人是粗俗,可是,倒也不是坏人,比起允诺之辈,不知要好上多少!”
“允诺?”长乐说:“是梅妃的哥哥,镇国将军吗?”
洛熙嗯了一声。
长乐愣着,半晌没说话,也不知想些什么。
洛熙问:“怎么了?”
长乐回过神,“哦,我是想起梅妃了,也不知为什么,皇阿玛特别喜欢她。”
洛熙冷笑,“是,要不然镇国将军在朝中,怎么会那么猖狂?当然,仅就能力来讲,他也算得上是一员干将,只是,心术不正。”
见长乐愣愣看他,洛熙晒笑,“跟你这样的小女孩议论朝事,是有点对牛弹琴了,你还不懂得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呀。”
“这样一说,倒似你七老八十了似的,洛熙,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长乐瞪眼,洛熙但笑不语。
“你不要笑,我生长在后宫,最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尤其是那个梅妃,我总觉得她怪怪的。”
“怪?哪里怪了?”
长乐凑在洛熙身边,“我也说不出,总之,她有些生活习惯很怪了,爱吃半生不熟的肉,好恶心,还有,有一次,我去她那儿找皇阿玛,无意中听到她跟她的一个丫头说话,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通,没一句听得懂。”
“听不懂?她不也是旗人吗?”洛熙惊叫。
“她说她是呀,可是,我觉得她不是!”长乐摇头,又说:“那次我听到了,心里惊得要命,不小心弄出了动静,她一出来,就恶狠狠的盯着我看,厉声问我来做什么,我说来我来找我皇阿玛呀,她说,皇上不在,那话说得可牛气了,把我气得半死,这宫里呀,也只有她,敢这么对我,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说,她长得也不算好看呀,为什么皇阿玛,就那么喜欢往她那儿去呢?真是怪了!”
长乐喋喋不休的说着,洛熙却遍体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