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仍是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安小朵,安小朵装得痴痴傻傻的笑,梅妃垂下眼皮,对另一个丫环说:“浣纱,我累了,将她带到外面去吧,你陪我进来说说话。”
浣纱把安小朵带到外间,说:“也没什么大事,你就站在这里候着吧,主子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再过去,不叫你,不许去,听见了吗?”
“听见了,呵,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乱跑。”安小朵讨好的看着那个丫环。
那丫环瞥了她一眼,“倒是蛮会说话的。”说完,拧拧屁股走了。
安小朵站在外间,就听里面两个人叽叽咕咕的,也不知说些什么话,她支起耳朵,也没听明白,听来听去,倒听得自己都想睡觉了,做皇宫里的丫环可真是无聊,也没什么大事,就这么站着,跟傻子似的,第一次来当差,怕引起梅妃她们的注意,她一直站着没敢动,只是眼珠一直不停的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看来,这个梅妃喜欢红,大到窗纱,帘幕,小到茶具用品,全部一抹的大红色,就连外面种的花,也是色彩、丽火红的木棉花。
安小朵不喜欢红色,总觉得那是跟血一样的颜色,可能是在现代时,看恐怖电影看多了,因为,恐怖片里的女鬼一般都喜欢穿着红衣裳。
一阵风吹过来,安小朵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这股香气,让人有点心潮澎湃,异常兴奋的感觉,安小朵抽抽鼻子,四处闻着,试图找出香气的来源,可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太多了,严重干扰了她的鼻子的工作,她居然,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乖乖,怎么会有血腥气?
正想着呢,就听里屋啊的一声,似是梅妃尖叫了一声。
“娘娘,有什么事吗?要奴婢去吗?”安小朵叫了声。
“不关你的事,你好好的站着就是了。”是那个丫环的声音。
安小朵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就听那个丫环又低低的说:“娘娘,你不要动,奴婢给您上药了。”
不多时,可能药上好了,那个浣纱端着个盆子走了出来,安小朵又对她傻笑,她没理会安小朵,自顾自出去,经过安小朵身边时,安小朵看到盆里换下来的纱布,居然满是血迹。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迹呢?不是说,是脓疮的吗?原来血腥之气就是从梅妃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时,浣纱又在外面叫,“香香!”
香香?谁是香香?安小朵左右看看,突然意识到是叫自己,忙跑了出去。
“叫了你这半天,你聋呀?”浣纱没好气的说。
安小朵嘿嘿笑,“姐姐,我在家里吧,叫露珠,进了宫,才给取的香香,这别别扭扭的,一时也真是不习惯。”
“你那露珠才真是别扭呢,宫里给你取的这名字,可雅多了。”浣纱不屑的说。
“是,姐姐说得对,姐姐的名字,也是进宫才取的吗?”安小朵笑嘻嘻的问。
“讲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去,到小厨房把主子的药给熬了。”
浣纱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塞到安小朵手里。
“哦,我这就去。”
因为还刚吃过早饭,小厨房里没什么人,安小朵打开药包,仔细的看了看,只见里面有,王不留行,桑根白皮,甘草,黄芩等,她熟知药、,这几味药全是止痛止血的药,根本不会有治疗脓疮的功效,这么说,这个梅妃并非得了脓疮,而是有了刀伤,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有了刀伤呢?好像也没听说宫里出过什么意外的事呀?
她发着愣,听见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连忙把药倒进了瓦罐里,准备生火。
药熬好了,她想端给屋子里的梅妃,浣纱却又把药碗接过来,说:“我来吧。”
一连三天,安小朵除了练站姿就是熬药,延禧里实在太安静了,那个梅妃甚至门都没出,日日躲在那屏风后,安小朵想起洛熙说过,好像那个梅妃跟她的丫环说过让人听不懂的外族语言,可是,这三天,安小朵的耳朵都快竖起驴耳朵了,却一句另类的话也没听到。
当然,她根本就听不到她们说话,她们好像总是在咬着耳朵说话,安小朵听不到,暗暗着急,到现在为止,她除了知道这个梅妃脸上不是脓疮是刀伤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看了,得用点特殊手段了。
安小朵的特殊手段就是听墙角,她发现梅妃和那个丫环浣纱的关系特别奇怪,大白天,她们两个说话,跟打哑语似的,到了晚上,人少了,那个丫环便会跟梅妃她说一些宫里的人和事,也是悄悄的说,只是,显然说的话太多,一直压低着声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着说着,浣纱的声音就会一点点的大起来。
安小朵常常装着打盹,偷听她们说话,浣纱跟梅妃说宫里的人和事时,那种说法,并不是谈论,而是带着一点介绍的感觉,比如,皇后是什么脾性,长得什么样,皇太后又是什么脾性,长得什么样,又有什么阿哥贝勒格格之类的,介绍的还挺细,偶尔,好像还能听见翻动纸张的声音,安小朵都快被糊涂死了,这又在做什么?那个梅妃在这宫中少说也待了三四年了,对皇宫里的人,简直是了如指掌,哪里还需要这个浣纱来为她介绍呢?
墙角听得久了,也会遇到鬼,安小朵有时听得太过认真,心里太奇怪时,会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着问题,有一天,正想得出神,突然发现浣纱站到了自己眼前。
她心里一惊,浣纱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怀疑,是呀,放在她也是怀疑呀,因为浣纱刚才出来时,已经让她下去了,可她为了多听点事,便又多挨了一会儿。
这下怎么办?安小朵灵机一动,仍是茫然的瞪着眼,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种趴在椅背上的姿势,浣纱见她一动不动,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小朵憋住一口气,固执的保持静止不动。
浣纱的眼冷冷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从头发中取出一支簪子,对着安小朵的腰眼就戳了下去。
安小朵眼睁睁的看着那尖尖的簪子向自己扎来,却仍是不动,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心中却暗暗叫苦。
簪子插入了她的腰,安小朵啊的一声,猛地跳起,揉揉自己的眼,叫:“呀,姐姐,天亮了?”
浣纱瞪她一眼,“你是猪呀,天还刚黑呢。”
安小朵摸摸自己的脑袋,说:“天还刚黑吗?我刚才做梦,梦见有个黑影拿针来扎我,哎呀喂,这梦怎么做是跟真的是的,我的腰好痛哇!”
安小朵痛苦的摸向自己的腰,感觉手上粘乎乎的,拿到眼前一看,满是血,她当场哭开了,“姐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做梦被人扎,这怎么还真的流血了呢?”
她哭丧着脸,惊惶不已。
浣纱不怀好意的笑,“你刚才,睡着了?”
安小朵连忙求饶,“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睡着了,为什么还睁着眼睛?”
“啊?睁眼睛,没有呀?”安小朵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来。
“有!你那叫看鬼眼!你是招到鬼了!”浣纱阴阴笑着,安小朵尖叫着跑开了。
无端被扎了这一下,反倒激起了安小朵的倔强脾气,她跑了一通,又偷偷的潜回去,料想浣纱定然不会想到她会去而复返,便大胆的趴在窗边往里看,这一看,吓一跳,那个梅妃头上的白纱全部取了下来,那张脸,横七竖八的,全是血红色的刀疤,安小朵缩回去,心里像揣了无数只小兔,一个劲的跳,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梅妃嫌自己不够美,整容了?
第二日,藉着去治伤的机会,安小朵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内务府的小李子,不久,小李子返回来,说:“皇上要你继续盯着,他今日会去延禧宫。”
回去后,安小朵心神不宁的等着,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干帝也没有来,倒是浣纱一直盯着她看,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安小朵哭丧着脸,“姐姐,你说,为什么做梦梦到的事,却在身上应验了呢?我好怕!”
浣纱咯咯咯的笑开了,边笑又转向屏风里,也不知跟梅妃又说了些什么,只听得梅妃在里面也是一阵爆笑。
那一声笑,尖而高亢,安小朵心中一动,这样的笑声,像是在哪里听过,尖细,带点不屑,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她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着,只听外面太监一声高叫,“皇上驾到!”
干帝来了?她也连忙跪倒,叫:“皇上!”
里面的笑声嘎然而止,干帝走下龙辇,眼风扫过安小朵。
梅妃和浣纱帮从屏风后走出,干帝见到梅妃,便招招手,说:“盈盈过来,朕前几日心情不好,没吓着你吧?”
梅妃娇声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正想去皇上那里赔罪呢。”
干帝一愣,“怎么?爱妃,好了?”
“是,皇上,臣妾现在,已差不多快好了。”
安小朵愕然,怎么可能,这两三天前伤口还流血的呢。
只听干帝笑道:“既已好了,便让朕瞧瞧吧,朕也是有日子没瞧到爱妃的娇颜了。”
梅妃应着,“皇上稍候!”遂由浣纱陪着,转向了里间,不多时,走出来,安小朵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