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4月】
格塔战争的第四个月。
面对陆战队的武装无人机群,「格塔」地区的斜月军队节节败退。
在内战中所向披靡的百战之师竟然毫无还手之力,5万余名精锐士兵在短短四个月的作战中竟然死亡过半。
其中的大部分伤亡发生在接触的第一时间,随后,便是漫长的绝望战争。
驻扎在中小型城镇的军队已经基本覆灭,这些精锐士兵忠诚地战斗到了最后。
“长官,这是最后一块了。”
「格塔」地区北部的一座中型城市中,几位斜月士兵蜷缩在一处地下室中。
他们团团围坐在地下室中心,其中的一位年轻士兵拿着一团坚硬的,散发着霉味的,类似于面包之类的食物,这是他们最后的粮食储备了。
等吃完了手头上最后一块后,他们就彻底断粮了。
他们是这片地区留存的最后一支作战小队,他们已经在战区内艰难生存了3个多月了,周围所有的食物储备都被他们找了个干净。
就连树皮都找不到完整的了。
滋滋滋——————
黑色死神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
斜月士兵们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年轻士兵拿着食物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这种恐惧似乎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本能之中。
“投降——活!抵抗——死!”
机械声反复播放着斜月语,他们都听了几百上千遍了。
所有人都累了,每个人的面容都充斥着疲惫与麻木。
长官从年轻士兵手中拿过食物,把它掰成几块,平均分给了所有人。
年轻士兵一口咽下,肚子发出了咕咕声,一点点食物的摄入反而让他变得更饿了。
“长官......”
年轻士兵突然一惊,长官把他的那一份送到了他的手中。
长官朝他点点头,因缺水而皲裂的嘴唇微微上翘:“吃了。”
年轻士兵挣扎着攥紧手中的食物,最终还是把它塞入嘴中。
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那您,怎么办?”
年轻士兵询问长官。
长官摇摇头,他慢慢起身,手捂着头,在几秒的眩晕感后,他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向地下室的墙边,拿起好久没有维护过的火枪,戴上斜月军帽,他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们可是格塔最精锐的军队,西弗将军带着他们参加了数场大战,他们失败过,撤退和转移也是常事。
但他从未想象过如今的场景,百战之师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击溃,撕碎,上级指挥部被来自天空的烈焰吞噬,一切都失败了。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身份都不确定,对面是人类吗?
“我不想这样憋屈地死!”
长官轻轻说道,他看向除年轻士兵以外的其他人。
每个人都回以坚定的眼神。
他们陆续起身,拿起火枪,戴上军帽,试图以斜月士兵应当有的样子去面对注定的结局。
年轻士兵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出地下室。
地面,放眼望去都是断壁残垣,风吹过断裂的墙壁,发出响亮的呜咽声。
不远处,几具戴着斜月军帽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身体上巨大的血洞周围遍布食腐的虫子。
就躺在那里,就像不久之后的他们一样,死得那么卑微,连尸体都没有人来收拾。
来自天空的微弱朝阳给了年轻士兵一点点朝气,他被刺得眯上双眼,生理性泪水不自觉地流出。
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直视着阳光来的地方,他的家人突然浮现在眼前,他们在向他招手,似乎在说些什么。
嘶嘶嘶嘶!!!
黑色死神出现了。
长官举起火枪,朝天怒吼,试图朝天空中的一个黑点射击。
但他没有机会了。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年轻士兵胸口一紧,他低头,只看到了喷溅而出的血液。
他看向四周,战友们在几秒之内纷纷中弹,毫无抵抗的死去了。
“有意义吗?”
年轻士兵叩问自我。
大段大段碎裂的记忆片段浮现。
年幼时的短暂快乐,少年时在工厂中无休的做工,再到幸运地加入西弗将军的麾下,随他征战,为格塔打出一片天地。
他有做过什么吗?
早逝父母的模样他早就记不清了,他连自己的样子都好久不见了。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争,和以往所有的战争都不一样,我们的敌人很强大,我们很有可能失败。”
西弗将军的战前演讲突然出现。
“包括我,每个人都很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牺牲。”
年轻士兵好像明白了西弗将军战前说的话,智慧的将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我们的牺牲意义重大,为我们的家人,孩子争取撤离的时间,为我们的帝国争取动员的时间,为我们的未来,争取胜利的机会。”
“我们在「格塔」战区的每一秒钟都意义重大,每多坚持一天,就能拯救数以万计的同胞,每多坚持一个月,就能让胜利的天平向帝国倾斜一分。”
“我会与你们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年轻士兵张大嘴,说了些什么,却没有人听到,没有人在意。
他的家人早就离开了,他最初也是为了军饷跟着西弗将军,他应该投降的啊!
为什么没有呢?不应该吗?
年轻士兵也不知道。
这也许就是斜月士兵的使命吧。
地堡。
西弗·格塔面前的军事地图被代表了敌军的符号笼罩,大部分的村庄和中小城市都已经沦陷,他手中可以控制的军队数量从5万余人降低到了不到人。
他所处的地堡在这段时间中遭遇了上百次的空袭,几位高级参谋牺牲。
黑色死神的手绘图被他挂在墙壁之上。
他在空闲时就会盯着这张图,思考如何反制。
源源不断的想法冒出,但没有一个想法能够处理面前的黑色死神。
他引以为傲的强大灵感似乎失去了作用,以往正确的想法却屡屡遭挫。
西弗发现,他无法找到任何的反制措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锐士兵们一批批地失去联络。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来自帝国中枢的消息了。
他的哥哥和父亲已经前往帝国中枢求援,斜月议会紧急召开,他不知道结果。
他也不想知道,他要履行自己对士兵们的承诺,与他们共存亡。
“真是意外啊,这里竟然就是我的结局。”
西弗扶正将军帽,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