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弗·格塔董事带领格塔实业几乎全部的精锐阻挡未知之敌之时,斜月帝国的权力中枢,斜月议会也在紧锣密鼓地运作着。
「斜月大陆」,这是帝国的母世界,真正的帝国中枢。
这个核心世界代表了斜月帝国过去数百年间对外扩张的一切辉煌。
这里没有会污染环境的工业区划,也只有少量保证粮食安全的农业区划。
能够在「斜月大陆」永久居住的帝国公民都是在帝国金字塔尖的特权人口。
他们掌控着帝国的经济命脉,科学文化霸权,与相对强大的军事科技。
在边缘世界人口看来,在对外扩张战争中历练的军队才能称得上是强军,相比之下,承平已久的帝国中枢早就陷入了武备松弛的尴尬境地。
「斜月大陆」的数百万专业官僚虽然能够掌控边缘世界的进出口贸易,军事补给与税收制度,但是他们绝对无法阻挡来自边缘世界的强大军队。
至于为什么二十多年来这个世界还没有遭受过兵祸,就不是边缘世界的‘贱民’有资格知晓的了。
事实上,99.99%的斜月帝国人,包括几乎所有的斜月官僚都不理解这个庞大帝国真正的运行逻辑。
所谓的巨型企业,所谓的边境实权大贵族,在实质上,都是一群人。
他们拥有相同的政治身份,相同的政治地位。
他们被世人称为——斜月议员。
有些人也把斜月议员叫做巨型企业推出来的傀儡,认为斜月帝国真正的统治者是工业巨型企业的董事会家族。
山外观山,水外观水,所有的局外人都只能看到表象,只有真正身处权力中枢的大贵族们才知道事实。
现实恰恰相反。
不是巨型企业推举出了斜月议员,而是,先有了斜月议员,才有了巨型企业。
巨型企业是权力的产物,而不是权力的来源。
看似松散的斜月议会实际高度集权,斜月议长享有无限权力,他能决定议员的席位,他的一言能够决定一个巨型企业的生死。
他虽不是皇帝,但享有皇帝的权柄。
抛开巨型企业的外壳,斜月帝国的权力逻辑清晰可见,斜月议长为绝对核心,每一位斜月议员都代表着一个大贵族家族,每一个大贵族家族都掌控着一个巨型企业,对外开拓。
在这数百年间,有新晋大贵族被斜月统治阶层接受,也有古老贵族在政治斗争中族灭,扩张为斜月帝国带来无与伦比的阶层流动性,纵观人类社会,很少有像斜月帝国一样的统治阶层流动性。
统治阶层流动性高的原因很简单,谁都能当斜月议长,谁都能当斜月议员。
最高统治者没有天然合法性,没有任何宗教或文化传统的背书。
斜月议长是由斜月议员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最集权的最高统治者竟然由最民主的方式产生,这不就是封建帝国的‘选贤’吗。
你觉得他贤能,因为在他的治下民众安居乐业,经济繁荣稳定。
你觉得他也贤能,因为在他的统治下,帝国领土不断扩张,军事力量不断增长。
在斜月帝国,投票制度下所谓的民主不过是一种暗地里的权力战争罢了。
是战争,不是斗争。
和斜月帝国的巨型企业表层一样,斜月议员的投票选举是权力的结果,而不是权力的来源。
是议员们先承认了议长的绝对权力,才将其通过投票的方式投上了最高权力的席位。
但,权力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当权力没有一个确定的载体时,恶性的权力战争便无法避免。
所以,造成目前斜月帝国的内乱的本质原因是,前一任议长死了,新任议长还未决出胜负。
斜月帝国的权力最高层站成了两派,双方为了最高权力之位不死不休,这几乎造成了帝国的撕裂。
星衍通过表层信息推断出来的斜月帝国政治体系与实际南辕北辙。
他以为斜月帝国拥有一套精妙的对外扩张的政治体系,但实际上,斜月帝国只是一个早期普世帝国,帝国大贵族不间断地恶性权力战争,手下的巨型企业之间不断爆发内战。
他以为格塔实业代表着斜月帝国最精锐的军事力量,但实际上,斜月帝国在这一轮内战进行了剧烈的军事改革,格塔实业正是这场军事改革的先锋。
帝国的军事实力在过去了20年间不断膨胀,对边缘世界的不管不顾只是因为,这些膨胀的军事实力为了下一轮全新的浩大内战所进行的战略收缩。
格塔实业愿意将大部分的军事精锐毫不迟疑地投入前线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年轻的西弗董事所认为的决死一战。
这反而是一次统治阶层的宏观博弈,西弗董事只触摸到了帝国权力的皮毛,他还是太年轻了。
「斜月大陆」,帝国中枢,一处私人庄园中。
西弗·格塔的父亲与一位外表普通的中年人在葡萄园区域散步,这位中年人手持一杆镶嵌着纯净玉石的权杖,杖身处刻着一段斜月帝国的谚语。
——人即权力。
西弗的父亲边走边说:“按照您的要求,格塔实业尽了全力,但我们失败了,我的小儿子生死不知,所有通讯都断了。”
中年人脚步停顿刹那,点点头,随后继续前进:“我知道你的牺牲,我会给格塔家族一个满意的报酬,有什么是我现在能做的吗?”
西弗的父亲回答:
“把我的儿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中年人露出微笑:
“当然,我很喜欢西弗·格塔,他是我五十多年来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事天才,他是帝国的珍宝,我会尽一切所能。”
中年人轻抚权杖,随后补充道:
“这是我的私人赠予,不算在格塔家族的报酬之内。”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面对我们这位强大的客人,如果在军事方面不可力敌,那我们只能用其他方式来处理问题了。”
西弗的父亲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感谢您的赠予。”
“那孩子对‘客人’了解得最多,等他平安归来后,我让他到您面前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