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中人也并非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如今看来邪教最为擅长的反而是诡谲的阴谋和狠辣的暗招,而真正需要动手的,还真是需要倚赖江湖各色人物。
如今这三人往后面走,竟然对于周遭潜藏的危险毫无察觉,而这三人步伐散乱而浮动,也并没有过人本事傍身。
梅儿惯用暗器,也善用暗套,从内里解出来五彩丝绦做了个活扣的圈套,再看这丝绦非麻非丝还若隐若现彩芒,只怕还衬着铜线银丝,若被此物捆缚起来,想要割断也是不易。
三娘也将两枚铜坠拴在帛带两端,只看她二人的准备动作,还真是配合默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对儿响马中的雌虎。
两名男子走在前面,才推开西后院的门扉,便看出来禁军甲士的手段,只看各有铁臂扼住男子,还有铁手牢牢握住男子抄刀的手腕,这些禁兵那是军中操控劲弩的精锐,不同于百姓们以为那些持着长枪大盾的才是军中精锐,其实劲弩手、弓箭手才是其中翘楚,概因这些人物不仅身材高大,而且膂力超群,且不说大弓重箭非勇力者不能张弛,只说这擘张弩,便是农家子有膀子力气也是轻易张开不得,而这些人不只能远近射准,便是贴身近战也是好手,所谓披四十斤重甲,驻射一刻钟不下二十箭,张弩每刻逾八矢,日行百里者,便是指这些千中取一的精锐,而这些精兵取这么两个鸟人性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配合,便是让这两个贼人眼睁睁看着匕首如何缓缓刺入脏腑的。
而那女子便是下意识往后退,也躲不过后面的袭击,三娘的套索直攻下盘,来个铜坠盘旋着冲着这女子双腿而去,将她双腿缠绕一起,哪里还能迈开步子。梅儿的活扣竟然不是套取脖子的,而是套在了她的面门上,就是这么一拉不只让她整个人往后倒,绳索还紧紧勒在她的口唇处,越是挣脱勒的越紧,此女还想拿手来撕扯,可是这里面是有铜丝银线的,哪里撕得开,反倒是被二姝上前将来牢牢捆缚起来,倒似集市上的猪羊一般,只是发不出嘶吼声。
熊暠已经抢身出来,看此情形将此女似个包袱一般一把捞起就提入院内,而另两具尸身也是顺势被带进去,门口竟然是一滴血都未留下。
入了柴房,这女子看着襄承勖与柳瑒从暗道里一个个爬出来,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眼神里先是困惑不安然后是疯狂暴怒最后已经是绝望失神了。
众人凑到一起,梅儿才把前面看到的事轻描淡写说个明白,这边要审这女贼人,这贼人一路撕咬绳索,倒弄的自己满口血肉模糊。尽管如此,熊暠也无丝毫的怜香惜玉,一只钢筋铁骨的手掌死死捏住此女的咽喉,只怕她喊出声来。
“把她带下密道问话!”
三郎示意梅儿他们下去问话,这里则做出新的安排。
“后堂都是贼人同党,多是女子,只是莫让她们做声,还需活捉问话,”
三郎有些不怀好意的看向柳瑒,
“秦越、,等会梅儿回来,你带着几个弟兄随她过去,多用绳索棍棒,实在不行就打晕,万一打死了也是她们活该!”
又对着襄承勖说道,
“怎么从勉兄也跟着过来了?”
还不等襄承勖开口,柳瑒插话道,
“你们才出发半晌,师叔领着一众弟子与三十六天罡羽士都到了,因此等你请援,襄提辖担心这边人手不足也都过来了,暗道里我们每隔一段都安排人来喊话,若是人手不够援兵便能源源不断过来。”
襄承勖等柳瑒说完话才开口,
“朱雀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两百名禁军随后都能从城里过来支援,我驻守的赤阳门也调动了三百镇军,从城墙上过来支援朱雀门,若是需要也能赶过来助战。”
如此一来,不只是外围,便是这里人手也足够了。
“等会儿,从勉兄领人随我去中堂,尽量都带着成了家的弟兄!”
“此是何意?”
“如此比较方便救人,不至于闹出其他事端!”
襄承勖也没问个究竟,他便是这个性子,只做好分内事,再问也是对事不对人,他人潮起潮落,他也依旧安堵如故。
梅儿还挺快,没一刻钟便上来了,
“这妖女开始还是嘴硬,可是知晓了咱们是皇城司察子,听了咱们的手段反倒是老实了!”
梅儿倒有些自鸣得意,但是并非是皇城司威名无二,而是其手段酷烈,听闻这皇城探事司不知何人发明了凌迟这等酷刑,三郎只是有所耳闻,也是吃惊于竟有这等毫无人道的残酷刑罚,据闻这是专门用来诛杀十恶不赦重犯的,而这邪教便将这十恶占全了。
这档口,三郎也不会不合时宜的多说什么,只等梅儿吐露消息,
“负责这翠蕤阁的乃是邪教中的一个香主,他们准备今夜便把这了一把火连人带物全都烧了,然后趁乱袭击东丹使团,只是此女就是不肯招认如何袭击使团,便是拔了她两颗牙,这女子也是嘴严的很!”
梅儿手掌里托着两枚带血的牙齿,这份狠辣果决才是她的本色,只看她将此物还收纳于荷包内,更让旁人觉得此女才是妖女。
“把她带上,嘴塞上,有些地方不由得她不带路!”
等这女子被带上来已经是脚步虚浮,半张脸都肿胀了,襄承勖却饶有兴趣的反复打量此人,还是三郎招呼他才信步走开。
“怎么,你见过这女子?”
襄承勖摇了摇头,
“某才来府城几日,哪里认得这里的老鸨,只是此女身形姿态总觉得哪里见过,倒让三郎见笑了!”
既然知晓了贼人部署便是分成三队来分头行事,
后堂交给梅儿、柳瑒就从这里直接抄过去处置,他们二人带领四人足矣,前堂则交给三娘、熊暠,他们带领两人绕到东前跨院会合霄春臣一起拿下此处,中堂则是三郎、襄承勖领着六人,还有两人押着这女子一起过去处置。
只说柳瑒这几个冲进后堂才明白三郎那别有用心的眼神,只看这堂屋内聚集着十余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说是衣衫单薄也几乎与不着寸缕一般,饶是柳瑒这风流才俊也是羞红了脸,更别说几个士卒,当然他们为何脸红的原因可就复杂了,而这些女子们也是惊慌失措下,既是有羞愧难当的,还有撒泼耍横的,还是梅儿一声吼给她们镇住了,当她们听闻老鸨子已经被生擒了,这才哭眼抹泪起来。
柳瑒倒是没好气的看着梅儿,怪不得你让我们到处收拢些粗布衣物,原来便是这用途,而底下的士卒倒是兴致盎然,披衣服也好,捆起来也罢,上下其手间倒也知道分寸,只是这满堂春色,让柳瑒退到院子里,好好冷静了半天。
再说熊暠这一路会合了百无聊赖的霄春臣,由三娘引路分成前后两队准备突袭前堂。
先是熊暠一马当前兜头将堂门撞开,然后霄春臣这边也突然从后面冲了进来,可惜声东击西之计少了观众,这前堂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跑了?”
熊暠一脸的不爽,还是霄春臣用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他才悄声对三娘说道,
“我们在东跨院也是小心戒备,这里绝无一人出来,只怕是。。。”
熊暠用食指指了指地面,
“这下面只怕有密室,这伙贼人都躲在里面了!”
随即霄春臣示意士卒们守住前后门,其余人也是驻守在清明可见地方环视周围,他们也不敢轻动任何家具,只怕打草惊蛇,等着其余人前来汇合再做打算。
再说三郎这一路,到了中堂三郎压根儿没进去,而襄承勖将这里面唯一站着的四个贼人都射杀了,才明白为何三郎让他挑几个成家的士卒过来。
原来这中堂哪里还是用来听曲聚餐的,除了四处堆放的木柴与易燃之物,这桌案与屏风都成了砧板一般,只是上面不是售卖的猪羊,而是一个个赤条条的男女,乍一看这一片直把众人惊得魂魄都要散了。
“乖乖,这是杀了多少人?”
襄承勖没好气的对这军汉说道,
“这些都没死,没看还有人打呼噜呢!”
听了这话,这些军汉脸颜色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我的乖乖,还是府城的人会玩儿!这是要开无遮大会吗?”
襄承勖恨不得一脚踹翻他,
“先把活人都搬弄到一起,然后找东西盖上,然后把他们手脚都穿串绑起来,这些人也非善类,别大意了!”
“可是怎么分呢?”
“男的一堆儿,女的。。。两堆儿吧!”
这些士卒立刻来了劲头,
“我来搬这些女子!”
“我先来!”
“我力气大!”
“你力气大去搬男的!”
“呸,我力气大,一次能搬三个女的!”
“三个,一个胳膊夹一个,第三个夹哪!”
“我他娘的能蹦着走,你管我!”
还有一个贱兮兮的凑过来,
“提辖,要不要留几个年轻貌美的,您老人家也过过瘾?”
我过你大爷的瘾,襄承勖恨不得一脚将此人踹出去,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着有些赤红的面庞,不停的捋动长须。
“从勉兄!”
“作甚!”
襄承勖先是不耐烦的答应,这才反应过来是三郎喊他,转身再来看,原来是三郎已经进来,领着两个禁兵押着那妖女,在戏台上冲他招手。、
襄承勖大步流星的登上戏台才发现,这上面躺着的男女竟然都是死人,他细看之下竟是惊疑起来,
“这些人可不是一起死的,这些男的莫非都是东丹人?”
三郎示意取下堵住这女子的口塞之物,问道,
“这些女子怎么死的,男人都是谁,怎么死的,他们为什么会死?”
这妖女少了两颗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混沌,但是也知道乃是泼妇般的咒骂,三郎倒是很有耐心,等她发泄的累了,才说话,
“若是你觉得这样有用,便继续,我问不出来,不代表别人问不出来,我与你来文的你不珍惜,他人对你动武你可就是活受罪了,跟谁为难都不要为难自己。”
三郎看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惶恐,继续说道,
“我问你的不过是摆在这里的事实,你把这事说清楚,不过是让彼此都少了许多折腾,何必非要走弯路?”
这女子犹豫着,三郎又用言语推了她一把,
“你知道这么多事,什么都不说,那受苦就是难免的,总要说一些出来,咱们有商有量,我满意了你也能舒服些,不是吗?”
“这些女子都是这里的粉头,都是被东丹人玩儿死的,男人里也有几个被东丹蛮子打杀的龟奴,其余的都是东丹人。”
只要开口,许多话就很顺利的说了出来。
“你可莫要说,你们是为了这些男女报仇,才杀了东丹人!”
女子轻哼一声,唾了口血痰,正唾在一具尸首上,
“都是些脏臭的皮囊,为他们报仇?”
女子甩了甩头,看向戏台下,
“今日若非你们,这些脏皮子就该与这腌臜地方一起付之一炬,能为红莲灭世、白莲净世作出些许用处,也算他们没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三郎可没心情在这时候与她辩论,而是趁热打铁说道,
“那这东丹人呢?我看着也不是才杀了的,”
三郎用脚拨动一具尸首,
“比如这厮,死了有两三日了,便是你们保藏起来,这也都发臭了!”
“有事杀了一两个,昨日杀了三个,估摸也死了七八个了!”
“怎么,贵教还有拿活人祭祀的习惯不成?”
“呸,我们又不是妖门邪道,再者他们这些腥膻的蛮夷也配用来祭飨?”
“那你们这样做不怕引起使团怀疑吗?”
这才是三郎最想知道的,
“你们这些伪朝爪牙,莫看对我们、对待黎民百姓趾高气昂、予取予求,可是面对这些蛮夷可真是卑躬屈膝的很呢!左一个东丹人,又一个使团,你以为这几个死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们在东丹也不过是些奴隶罢了,也就是你们伪朝把他们当做人上人!”
“所以你便把他们杀了?不计后果吗?”
“呵呵呵,想从我嘴里套出实话吗?可惜,便是我告诉你,一切也都晚了!”
这女子竟然疯疯癫癫的狂笑起来。
而这时候,柳瑒押着那些党羽也进来了,这些党羽莫看是白莲教众,其实可没那么多江湖经验,看着这一地狼藉和已经被擒且发狂的高阶教徒,许多都被吓住了,甚至还有瘫倒在地或者失禁的。
“哭什么!”
这妖女看着被擒的手下,更是恼羞成怒,
“你们这群废物,为什么不去死!怎么敢这么就被擒住!”
三郎一把扳过来她的脸,一记耳光将她打的把还要骂的话都咽了下去,一口气噎的她止不住咳嗽起来。
“我让你说话,是让你好好说话,你若是不想在党羽面前做个人,我也不介意让你丢人!”
这时候三娘偷偷从外面往里面张望,看到没了这赤裸裸的场面,才小心翼翼的进来。
“前面可有收获?”
三娘看了看这妖女,
“只等带着她,帮咱们收庄稼!”
原来如此,留下几个禁军在此料理,其余人都往前堂而来。
而前堂里面霄春臣、熊暠看到三郎他们过来,才舒了一口气,
“三郎,这里面必有密室,咱们是找出来,还是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三郎看了看这里环境,又向着正门方向看去,
“崇宪兄,你不觉得将密室放在前堂十分古怪吗?”
“这话怎么说?”
“这里可是风月场,这前堂可是迎来送往的地方,将密室放在这里,即便是再谨慎也是多此一举,放在任何地方都比这里隐秘安全,不是吗?”
“这。。。”
霄春臣一时无语。
“咱们必须尽快把他们找出来,这里绝非密室,必然是密道,”
三郎遥指紫虚观,
“就是为了潜入紫虚观而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