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宁从未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她跪坐在风辇一旁的地面上,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魔域的七十二魔将、十六大魔将此刻已经到了十之四五。或围立在风辇周围,或立于魔禽之上于半空中漂浮,他们通通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承宁和另四个侍奉颜回仙子的魔奴。
这些魔域之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里,她认得的不多,都是常出入常欲宫与魔尊殿下议事的。比如离她不远处,一个着一身青色皮甲的高大男人,便是大魔将司罗青山。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如鬼魅般的魔将,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影魔。
“是你吹响了风鸣?”司罗青山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带着他一贯在议事大圆堂与魔尊殿下交谈时那永远不变的冷肃。
承宁身子一颤,已经忍不住冷汗淋淋,此时听到司罗青山大魔将的问话,连忙回道:“回禀大魔将,正是奴吹响了风鸣…”
承宁毕竟是在魔尊殿下议事堂侍奉过的魔奴,见识虽有限,却总是稳当些。虽声音略带些颤抖总还是吐字清晰、话语完整:“奴是伺候颜回仙子的贴身奴仆…是珞瑜姬假借魔尊殿下之名将仙子骗到常欲宫,仙子不得已令奴先逃出来吹响风鸣…如今,仙子仍被困在宫内…”
“放肆!”一声冷声斥责从旁响起。
承宁身子又是一颤,随即抬头向那斥声看过去,见众魔将中有一个满头银发、身形瘦削的老者,他面目狰狞,样貌丑陋,此时对着承宁更是不加掩饰地怒火中烧:“你是个什么东西!连主子们也敢编排!珞瑜姬是新晋魔姬,哪里会有欺君罔上的胆量!”
原来这个老者乃是珈珞族的魔将,正是与珞瑜姬同族,自然会维护珞瑜姬。
承宁不明真相,也并不认识此人,因此被魔将如此斥责,顿时吓得瘫倒在地,瑟瑟不已。
“真相如何,待之后自有殿下定夺,”此时开口的,乃是一个骑在魔禽上的绿衣男子:“既然仙子命人吹响风鸣,想来是遇到了麻烦事…我们还是先将仙子找出来吧。”
说着,那绿衣男子便蠢蠢欲动,向着常欲宫的方向频频看去。
“哼,索恒你是活腻了吧!”旁边另一个立在魔禽之上的紫衣男子瞥了一眼那名叫索恒的绿衣男子:“魔尊寝宫你也敢随意乱闯?!”
紫衣男子眉目倒是清秀,但眼眸间的冷意令他不怒自威。
那绿衣男子便收敛了乱瞟的眼神,只恨恨地瞪视着紫衣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着青甲的司罗青山转过头来,对那紫衣男子道:“血衣,你留在此处率众将等候魔尊殿下。我随这小魔奴去寻仙子。”
承宁闻言,忍不住抬头打量那紫衣男子。原来这就是大魔将宋血衣。也是一个魔域人人皆知的人物。
宋血衣却抬起头看着黑暗的天空,道:“不必了,魔尊来了。”
司罗青山与众魔将闻言,也抬头看过去,只见远处天边渐渐闪出一道暗影,不过转瞬之间便到了眼前。
那高大的身形、乌黑的长袍、高束的黑发、矍铄的目光,正是这魔域至尊,魔尊翀。
伴随着齐声高喊的魔语,众魔将无论是立在地面上的还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皆跪伏行了大礼。
魔尊皱着眉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承宁。
他又扫视了四周,却连话也没有问,便腾空而起向着常欲宫飞去了。
司罗青山、宋血衣等魔将却没有起身,皆跪伏着不敢抬头。
魔尊已经径直进了常欲宫的大门,他一边感受着艾颜手腕上魔尊脉血之环所在的位置,一边暗暗着急。
艾颜身边的小魔奴是自己指派过去的,也必然没有这个胆量擅自吹响风鸣。如今既然会吹响,定是艾颜授意。她一向性子安静,看来定是遭遇到了无法可解的麻烦,才会命魔奴吹响风鸣。
自己能感知到的方位,便是在这常欲宫的范围。可是艾颜究竟在哪里呢?
魔尊皱着眉头,立在常欲宫通往大圆堂的正厅中,闭了眼睛细细感知。
常欲宫处在花海边缘地带,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北川冰地,支撑魔域天地、填堵北川之魇的北方石便在其中。
因此,常欲宫附近常年被北川冰地的凛冽寒风所环绕。
魔尊的意识随着那寒风在整个常欲宫扫荡。
若是寻常之地,他定可以准确地感知到自己的魔尊脉血的方位。可是常欲宫附近魔花遍地,魔花的魔性繁杂,会扰乱人的感官五识。
他以为艾颜有自己的魔尊脉血在,不受魔域中那些孽魔人的滋扰,又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不会有人敢于打她的主意。可却想不到反而是常欲宫的人敢对她下手。
他心中不免急怒交加,一时更难以探查艾颜的方位。
魔尊闭上双眼,直到自己的情绪渐渐沉淀,四周也渐渐归于宁静,只闻风声。
他倏然睁眼,疾步从旁边的偏门跨出。
常欲宫之外的庭院,被各色魔域的植物所覆盖。
魔尊径直向西院飞去,便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的各色魔花间一株血红色的孽花格外娇艳明媚。
魔尊心里一凛,立时向着那朵怪异的孽花飞去。
孽花向来都是暗棕色,可这株孽花不仅花朵血红,连枝叶躯干都是血红之色。
魔尊凝视着那粗大的花茎,一双眉拧结了起来。
他举手一挥,便有一道紫色的光芒闪过,那花茎立时断裂成两截,从中间便掉落出一个血红色的人影。
魔尊顾不上其他,大跨步上前将那浑身已染成血红色的艾颜紧紧拥在怀中。
而常欲宫门前,珈珞族的几位魔将正为承宁的话激愤不已。
“珞瑜姬乃我族新近推举的魔姬,如今连一个小小的魔奴都敢随意编排!自从上次出身我族的珞珊姬在常欲宫暴毙,大魔姬还至今都尚未给我族一个合理的交代!如此种种也太不将我珈珞族放在眼里了!”珈珞族的魔将以珈珵老人为首,正执意要将承宁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