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球赛那日,沈言终于知道韩眉儿为何这么积极了。
人家确实有真本事。没想到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骑上了马竟然如此飒爽。
她一身明黄的骑装,一双麂皮的小软靴,长长的发辫高高束起,显得青春洋溢又活力四射。
沈言看看她,又看看一旁一身红色骑装的云泠,心中无限欢喜——后宫有这么多美人儿,真好啊。
“来人!把陛下的两匹北戎汗血宝马牵来,给长公主和韩美人骑。”
场上一片欢呼声。
自从大周与北戎开战,京城已经近二十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北戎马了,何况一下子就是两匹。
最兴奋的当属云泠和韩眉儿,她们迫不及待从小破马上一跃而下,翘首以待宝马来临。
两匹宝马一匹枣红,一匹姜黄,正好合着二人衣服的颜色,骑上去英姿飒爽,浑然一体,好不威风。
韩眉儿举起球杆,朗声笑道:“长公主殿下,今日妾身可要认真和你对一场,才不辜负这么好的骏马!”
云泠双腿一夹马腹,毫不示弱:“韩姐姐尽管放马过来,咱们今日一决胜负!”
沈言看了直拍手,上场有什么好的,在场下欣赏美人儿们鲜衣怒马场上厮杀才是正经事呀。
云泠领衔的公主队,名为绯云队,全都是身着红衣的宗室女。
韩眉儿领衔的妃嫔队,名为金枝队,由于云湛的后宫实在空虚,不仅五美全部上阵,甚至还拉来了几名年纪较轻的先帝嫔妃凑数,可谓老弱病残齐聚。
虽然沈言本应挂帅金枝队,但其实她觉得谁赢都无所谓,还特意拿出云泠觊觎已久的红珊瑚作为彩头,盼她好好出一出风头。
比赛一开始,十几匹马齐嘶,场子里扬起一片尘土。
其中最扎眼的当属身骑宝马的云泠和韩眉儿,两人一骑绝尘,互不相让。
只见韩眉儿窄腰一拧,大半个身子侧到马下,抡圆了球杆一记重击,球直奔球门而去,金枝队率先拿下一分。
沈言连忙拍手,这姐姐别看脸圆话又密,飒起来真的飒!
云泠不甘示弱,和绯云队小公主小郡主们通力配合,四两拨千斤,绕过金枝队防守打进一球,追平了比分。
两支队伍一支是一枝独秀,一支是合作无间,比分咬得很紧,从一比一一直到五比五。
马上香要燃尽,两队都使出浑身解数,你争我抢,十分激烈。
云泠一招燕子回头,控制住球,然后轻轻一挑,传给了队友。
韩眉儿赶忙策马转向,凭借胯下宝驹的爆发一跃,拦在那人前面。手里球杆缠住对方,让她进退两难。
眼见云泠要来解围,韩眉儿双手送来缰绳,双脚在马蹬上使劲一踩,借势跳上了马背。同时手中的球杆向上提,一下子把对方的球杆和球都挑到了空中,也把在场观众的心都挑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韩眉儿稳稳踩在马鞍上,那球高高飞过她头顶,她单臂上举,用球杆一个暴扣,马球硬是打出了羽毛球扣杀的风范。
这一扣力达千钧,马球直直飞向门洞——得分!
“时间到——金枝队六比五,胜——”
一片欢呼声,震耳欲聋。这是二十年来最精彩的一场宫廷马球赛,也是最精彩的一个进球。
而平时话密得恼人的韩眉儿,是名副其实的MVP。
“韩美人!”忽然一声惊叫,是沈言。
因为她远远地看见,在大家忙于欢呼之时,站在马背上的明黄色身影晃了一晃,朝马下跌去。
原来她最后一击太过用力,脚在马鞍上一滑,失去了平衡。而众人只顾着看球进没进,没有注意到在马上摇摇欲坠的韩眉儿。
沈言这一叫,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韩眉儿身上,但此时大家都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去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打入绝杀一击的韩眉儿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旁边冲出一个人影,猛地往前一扑,垫在了韩眉儿身下。
韩眉儿结结实实摔在那人身上,浑身都疼,但哎呦了两声,发现比想象中的非死即瘫还是好一些。
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垫着一个人。
那人表情痛苦,却愣是一声不吭,冷汗直往下流。韩眉儿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怔怔道:“你……”
这时云泠已来到韩眉儿身边,指挥人那她扶起来。
韩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那人身上拧来拧去,给他造成了二次伤害,赶紧一下子弹起来,脸红了一大片。
人肉缓冲垫捂着胳膊挣扎着站起来,就要退到一边。
“等等,这位英雄,刚才多亏了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沈言叫住了他。
那人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的叫何来生,是宝马苑的看马的。韩美人刚才骑的那匹马,就是小的负责的,韩美人坠马,是小的看管不力,不敢居功,只求将功折罪。”
沈言还没说话,韩眉儿忽然道:“皇后娘娘,是我自己贪胜,自不量力,才摔下来的,和旁人没关系。”
沈言十分欣慰,娇小姐终于懂事了。
她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快叫太医来,给韩美人和这位何司马看看伤势。”
结果一检查,韩眉儿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何来生却断了一只胳膊,扭伤了一条腿。
乐极生悲,好好的一场大型体育赛事,结果以一人精神受损一人肉体受伤告终。
沈言为了安抚韩眉儿,除了那株南海大珊瑚,还额外厚赐了许多礼物,并好言安慰。
可韩眉儿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看着一瘸一拐远去的何来生,咬住了嘴唇。
沈言循着她的目光,叹了口气,劝道:“眉儿啊,这事儿真赖不着人家,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也别怪他了。你回宫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跟姐姐说,昂。”
韩眉儿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走了。
翠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奇怪道:“这韩美人最近不对头啊,竟然欲言又止,她可是有话憋着不说就难受的性子啊。”
沈言:“你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