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韩眉儿此前只是转了性子变文静,那自从马球赛之后,她就彻底自闭了。
她待在自己宫里,安安静静,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后宫少了韩美人,每日的说话量就少了一半,于是一下子变得安静又无趣。
沈言让另外四美去探望她,竟然全部吃了闭门羹。韩眉儿推说精神不好,一概不见。
沈言这下发了愁,召开了一次后宫紧急会议。
“你们说说,韩美人这是怎么了?”
赵琳琳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还能怎么着,没脸出来见人了呗。我要是她呀,现在也不好意思出门!”
“这是为何?”沈言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两天才在马球赛上出尽了风头,虽然后来摔了一跤,但终究没受伤,怎么就自闭了呢?
杜若梅悄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马官儿。”
沈言更听不懂了。
楚潇潇道:“哎呀娘娘,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个人一上一下压在一起,韩姐姐名门淑女,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啊?再说她还是皇帝嫔妃,避讳就更多了。”
原来如此,沈言明白了。原来又是因为代沟。
“可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情有可原嘛。”
赵琳琳笑了:“娘娘宅心仁厚,把人往好处想,可那些长舌妇人可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说。依妾身看哪,韩美人闭门不出几日也好,等风头过去了,她会想开的。”
沈言听了不免有些心寒。
以前王府六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林心颖走了,就再没人提起她,仿佛这人不曾存在过。
以前她们事事以韩眉儿马首是瞻,无论何事韩眉儿总是冲在前面,如今她自闭了,大家的表情里有嘲讽、有幸灾乐祸,唯独没有关切。
沈言遣散了众人,决定亲自去给韩眉儿做一下心理疏导。毕竟作为后宫CEO,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
旁人韩眉儿可以下逐客令,沈言她却不敢,只得拖着疲惫的步伐,顶着两个肿眼泡出来行礼。
沈言忙命人给她摆上她往日最爱吃的各色点心,夸赞道:“韩妹妹呀,你现在在京城风头可盛了,马球赛上绝杀一击,可以载入史册了!”
韩眉儿一点也不开心,嘴角都没翘一下,听见“马球赛”三个字反而瑟缩了一下。
沈言赶紧换个策略:“妹妹,你跟姐姐说,到底哪里不熨帖?只要你笑一笑,姐姐都依你。”
“真的?”韩眉儿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绝无虚言。”
韩眉儿一脸认真:“娘娘,我想死。”
这……沈言愣了。
“眉儿啊,生命诚可贵,你可千万不要一些虚无缥缈的流言蜚语想不开啊。”
没想到韩眉儿眼睛瞪得溜圆:“流言蜚语?什么流言蜚语?”
沈言也瞪大了眼睛:“你难道不是因为和何来生的流言蜚语才闭门不出的?”
韩眉儿一下子浑身颤抖起来:“怎么会……你们怎么会知道的?娘娘,我没有……”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和他真的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请皇后娘娘明察!”
沈言愣住了,这剧情走向,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她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韩眉儿,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你莫不是与那位何来生小哥哥有私情?”
韩眉儿抖得更厉害了,头也不敢抬起来,颤颤巍巍道:“娘娘,我叫他‘小哥哥’是因为我和他祖上有亲,按辈分他算是我远房表哥,不是因为私情!”
好嘛,原来“小哥哥”是韩眉儿对何来生的昵称,沈言只是随便一称呼,吓得她以为私情彻底暴露。
“你起来回话。”
韩眉儿哪里敢起来,吓得眼泪都涌了出来,泣不成声道:“娘娘,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娘娘饶了妾身吧!”
沈言一脸严肃:“韩美人,你让本宫饶了你,就把事情从实招来。”
韩眉儿又不傻,咬住唇不肯再说,只是不断重复自己没有做错事。
沈言笑了笑,计上心来:“眉儿妹妹,你可知道,本宫是如何得知‘小哥哥’这么隐秘的称呼的?哎哟,好亲昵呀,本宫都说不出口呢。”
韩眉儿猛然抬头:“难道是他……?不!他不会!”
沈言笑意更深:“你就这么有信心?你是对他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呢?眉儿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韩眉儿双肩颤抖,眼中涌出硕大的泪珠,真是见者伤心听者流泪。
“没想到他居然……他居然这样对我,亏我还想为了他,拼死向娘娘求一条生路……”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这到底是想死?还是想生?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说得好,兴许本宫真能放你一条生路。”
原来那何来生是韩眉儿的远房表哥,小时候家中尚未落败,也是个翩翩公子。小时候二人见过几次,甚至父母还当笑话似的给他们议过亲,不过那时韩眉儿眼中只有瑞王云湛,对这个表哥不屑一顾,也就作罢了。
后来韩眉儿入宫成为妃子,何来生的父亲获了罪,连累家人,他阴差阳错地成了宫中一位养马人。
韩眉儿自幼精于马术,上次耶律冲给云湛进献宝马,她心痒难耐,跑去瞧新鲜,这才认出了儿时的玩伴。物是人非,二人忆起小时候一起骑马玩闹的场景,竟觉恍如隔世。
从此以后,韩眉儿经常去宝马苑看马,何来生每次都偷偷让她骑上北戎宝驹,向来活波爱自由的韩眉儿在此时才感到一丝丝畅快。渐渐地二人渐生情愫,但发乎情止乎礼,除了聊天并未做逾矩之事。
沈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云湛啊云湛,你自诩风流,谁知当年追着你满城跑的小姑娘如今送了你好大一顶绿帽。
韩眉儿一脸生无可恋,道:“事已至此,他既出卖我,妾身也无可辩驳,我这条命反正要送在这深宫里,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区别,只请娘娘不要累及妾身家人。”
“谁说要杀你了?”沈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