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水烧到二沸,用来冲泡‘弱茗’是最好的。”
“若茗?”
“琅凫山特产,弱茗,取‘弱水三千’的弱,寓意忠贞不二,情比金坚。如今在怀源市集上卖得极正好,我打算跟老叶说商量商量,把赚的钱分五成出来,给我弟妹大婚随份子。”
“大婚?和谁?!”
听到此处,孙临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灵泉”泡“弱茗”是谁取的好名字。
又听闻大婚二字,他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一声高喊,惊得屋里小孩哭声大作。
玉流光也被吵醒,摸到枕边无人于是点了灯。
黄澄澄的灯光将简居陋室照得如黄壳鸡蛋似的。
窗纸兜着那温暖的光晕,里面承载的方寸天地即是“家”。
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出门寻人,低头便看见孙阿苦躺在泥地上,仰望满天萤火虫。
他身旁放着两个酒罐子,一深一浅的脚印神向远方。
陪他喝酒的那人才刚刚离开。
“我是不是又做梦了,方才依稀听见了阿泽的声音。”
玉流光问,拍着孩子走到他身边坐下,顺便给孩子喂奶。
萤火虫飞得满天都是。
星月下,此景别来无恙。
孙澈坐起身来笑而不语,替她挽了挽鬓边发,又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一夜便这么过去。
“怀源城北,原来的胡家大院,现在改建成了银鱼阁。阁主明日大婚,流水席面,大宴三天,不发请柬,宾客愿去就去……”
不发请柬,愿去就去。
孙澈话里的八个字回一直荡在孙临泉的脑海里,他心里的火燃烧地更加剧烈。
策马扬鞭,百里加急。
其实这里面也不是没有令人怀疑的地方。
比如那银鱼阁主有可能是认识他和茗儿的故人,比如叶辰,李辰山,迷迭香……
他摇了摇头,任凭脑海里的思绪,洒满一路疾风中。
当时的飞龙谷,分明是他亲手给毁了的。
当时的神剑清渊,也沉入天倾河,再度归隐起来。
当时的她,分明也是殉了谷,说好来生也绝不嫁给他这种人的。
可也不能就这么嫁了别人呀!
孙临泉满心满眼地不服,也不知道在不服个什么劲儿。
与蓝雅的账早算清了,怎么现在还有一中被人欠了巨款的感觉。
这大抵就是求而不得,心有不甘的滋味吧!
从四更天在孙澈家借了马,一路向怀源城狂奔,天明开城门之时,孙临泉才感到南城门。
而今的怀源比从前阔了整整一圈,从城南到城北,骑马不能过窄巷,步行能少绕好几个圈子。
孙临泉果断弃了马,沿着探听到的路径向城北跑去。
临出深巷的时候忽然听见满天爆竹声响,硝烟从巷口徐徐升起。
喜庆的唢呐喇叭声充斥了整条街,人们道喜祝贺,玩笑,嬉闹,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营造出欢悦喜乐的气氛。
孙临泉忍着心痛的感觉,一步一步朝出口挪去。
听见新娘子出门的时候,他心中的怒意与不甘已经满溢,于是大步跨出巷道。
李家院子前已经挤满了人。
相比之下,边上院门禁闭的银鱼阁反倒落得冷清。
红绸高高挂在牌匾上,门上大大的“喜”字中竟透出几分孤寂。
孙临泉推开大门,迈步往里走。
正堂门下的正堂前供着一尊文曲星画像,两边挂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知者”的楹联。
廊下至院墙边栽着几杆翠竹,篱笆圈出一块秋菊丛,秋雨过后,愈加萧疏淡雅。
这院子的陈设摆放,俨然就是他当年在境沅坊那间书院的陈设。
回廊下摆着十几抬红箱子。
羽眉凤目的女子身着锦绣绿袍,头戴珠宝花冠,纤纤玉指涂丹蔻,低头看书卷的样子十分入迷。
孙临泉不解,看了看墙那边,又看了看蓝雅。
见到门前的人,她便起身,款款走到孙临泉面前。
“赶巧了,隔壁胡家姐姐今天嫁女儿。不过不与我相干。临泉先生还是先管自己的事吧。”
她说,然后将书卷递给孙临泉。
青皮墨字的书卷面上写着“礼单”两个字。里面罗列着各色奇珍异宝,各种长长的名字。
“聘礼备齐,紫陵蓝雅求娶怀源谢临泉先生。”
孙临泉终于反应过来,笑着将人拥入怀中。
原来到最后自己混成了个赘婿,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姑娘确定?下单无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