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越绞越紧,蓝雅呼吸越来越困难,觉得自己快要被决明子勒死的时候,她摸到腰间的钱袋子。
也许是天意。
她像个快被溺死的人住进最后一根稻草般抓出一把铜钱。
电光火石之间,决明子的长袖变成了满天飞舞的破布。
铜钱落地,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蓝雅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响。
可危机没有解除,决明子看着此时蹲在地上喘气的女子,眼里充满了居高临下式的嘲讽。
风轻起,原本破碎长袖衫竟在风中缠成一股麻绳。麻绳的一段被决明子攥在手里,如钢枪铁剑般笔直坚韧,另一段直指蓝雅的咽喉。
没有任何利理由的杀意。
蓝雅凭着最后的力气,撑着已经疲惫至极的身体四处躲避,以寻求反杀的机会。
如此狼狈之相让她想起了幼年时期,与她一起被关在高高铁笼子相互搏斗的那头饿狼。
她觉得,如今她看待决明子的眼神与当年那头狼看待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
人们与野兽搏杀之时,总会因为自己手执武器,有所仪仗于是生出高兽一等的傲气。
可他们似乎忘了,人最早也不过是野兽中的一种。
当人为了为生存而战的时候,谁也不比谁高贵,无论他的对手是人还是兽。
麻绳拧成的剑在挥舞时发出“呼呼”的风声,粘身便见血。
蓝雅一边躲藏着一边从地上拾起铜钱朝决明子打去,可都被绳剑档开。
绳与铜相击,火花四散。
有些铜钱落地时,已经被烧出了缺角。
蓝雅无力再逃,被绳剑搬倒在崖边苟延残喘。
崖下的云雾里裹着冰冷的水汽,耳边涛声不止。
“师父,每年这崖下都要吞没几百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飞龙谷要对我们如此残忍?”
“残忍?洪水满贯,冲毁村庄,你问苍天为何如此残忍,苍天回答过你吗?”
决明子仿佛一个失去神志的疯子,歇斯底里地朝蓝雅喊道。
“这是天命!顺势者昌,逆势者亡!”
“你也不要怪我。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人。哪怕世人永不理解,也从未看见。”
说着他便一步步靠近蓝雅,最后单手掐着蓝雅的脖子,将人挂在龙源上空。
脚下是无尽地深渊。
决明子对着苍茫的虚空发明宏愿:敬告昊天,敬告神祗,吾以此子为牺牲,请降恩德,昭明大道,开启龙门……
松手。下坠。
他最后低垂的眼里毫无情绪,如同神庙里泥塑的罗刹金刚,用冰冷的1目光看待人间生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可能以为,自己就是神。
女子的身影堕入黑暗之后,崖下怒涛依旧,可决明子还是感到了无边的空寂。
他等了很久,终于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决明子良久地立在山崖上。
回忆平生,从他接过老谷主的权柄执掌飞龙谷至今,已经六十五个春秋了。
起初他也是个软弱的心肠,见到生杀之事会下意识地别过脸,到后来此事已经淡漠。
已经祭祀了那么多的孩童,“天命”仍然无所昭示。
决明子看着自己已然苍老的手背,开始有些怀疑。
“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