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时候在从怀源回玉明巅的路上,蓝若茗早已清醒。
其间曾趁着孙临泉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跑去找孙澈密谈过,希望能化解兄弟两个之间的隔阂。谁料她却因此从孙澈口中知道了当年一切的辛秘。
当年孙澈到慕容家去接自己得亲弟弟,得知弟弟已经夭亡之后,便对慕容府怀恨。他怂恿许氏将墨玉骨扇骗来,本是想破坏慕容家一件大事,以告祭弟弟的在天之灵。但他动手之前并没有打探清楚,也并不知道背后牵扯得那么深厚。
少年冲动铸成大错,没有切实地损伤慕容府多少,却误害得蓝夫人一家家破人亡。
断崖之战,‘血魄’怒将群山枭首,也没有伤中孙澈分毫。
他那一身伤完全是‘焚天决’走火入魔导致的。
蓝夫人指着那西边峰峦,裂地为誓,此生若孙澈胆敢踏过断崖一步,否则不论天涯海角,她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个男人于是在玉明巅守望了二十几载,没有等到赎罪的机会,等到的却是接连的噩耗。
玉流光担心他的伤势,怀胎四月,孩子小产;因许袁儿之死,谢逆鳞同他决裂,此后江湖陌路,再无音讯。
偌大的玉明巅山门一时间空空荡荡,仿佛只剩他下一个人。
后来他才知道,谢逆鳞走的时候,没有带着他的亲骨肉。
小临儿一天天长大,除了脾气秉性,举手投足都像极了他爹,时常让孙澈觉得那孩子被自己养歪了。
他从一开始,便是将孙临泉当成了接班人来培养,但凭孙澈那些痛苦拧巴的人生经历,已经长到十岁上的孙临泉并不能完全苟同。
兄弟,或者说叔侄两个之间的误会只能越积越深。
若那孩子是个直肠子,倒也好了,偏生小阿临天生九曲回肠,什么苦都自己咬牙忍了。
直到姑苏城毁那一日,孙澈才恍然惊觉:那个孩子是真的被自己养歪了。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临泉再同飞龙谷扯上任何关联。你是从那地方来的,假使决明子知道了临泉的存在,只怕……”
“门主,不必担心,我与飞龙谷同样有账没算。”
十六年前那场火仿佛还在蓝若茗眼中燃烧,有些记忆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消磨。
“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吗?”身后胡子拉碴的男人催促道。
“那不成你对这破地方还有些舍不得?”
看着少女冷峻的侧颜,与方才在铁站桥上劝服自己带她来这核室时死缠烂打的模样俨然两个人。
“没有。”
蓝若茗淡淡道。
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除了四壁灰尘,便只有眼前这盘悬壁大棋盘。
棋盘黑白厮杀的局势已经临近终局。脚下的大地随着她接下来一步步的走势开始震动。
若是有人从远处看,会发现整个飞龙谷的山林树木,悬泉瀑布,都像战场上的士兵,随着将领的指挥到达预设的地方。然后,高处的山崖开始崩塌,花岗岩石在崩碎的瞬间化成齑(ji,读‘机’)粉,山林无故起火,浓烟在北方茫茫云墙上杀出一道晦暗的伤疤。
最后一步棋。
“丫头。”
“淳孝”抓住蓝若茗落棋的手,神色前所未有地温和。
“大叔,你刚才那是,笑?”
“别喊大叔,出去以后,到紫陵山下帮我立个石碑——要大理石的,碑上就写……”
话没说完,蓝若茗便眼前一混。
“先主公蓝行羽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