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
封逸激动得双唇发颤,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平躺在金棺内的无衣少女。
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么。
只是为何身无寸缕?为何双眸紧闭?又为何周身发散着如此汹涌的热浪?
“难道……她直接给梼杌阳精吞了?”
封逸骇然色变。
梼杌阳精虽是极品疗伤圣物,却因为身染梼杌之气,故阳胜之极。
若想以此来疗伤,事先需得做好两手准备。
一是开炉炼丹,以诸多药性柔和的药材来中和梼杌阳精的极胜之阳。
二是借用地阴寒潭来压制阳胜所带来的燥热。
开炉炼丹限制颇多,且对丹道的造诣要求很高。一个不小心,便很容易药毁丹碎。
所以古来有寻到梼杌阳精者,大多都会选择第二种方法。
地阴寒潭并不难寻,如那盗首螈栖居的幽潭,便是一汪地阴寒潭。因为沾染了地阴之气,潭水冰寒刺骨。对于寻常人来说,那冰寒的潭水是极大的危险,若久处其中,必会被冻坏根骨,有损修为。
也正因此,借其来压制阳胜所带来的燥热,才最合适。
这些并不是什么绝密的知识,封逸本以为取走了梼杌阳精的沈璇会知道。
可看沈璇现下的遭遇,很显然她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定是直接吞服了梼杌阳精,极胜之阳在体内祸乱,生发出狂猛的热浪,焚毁了她的衣物。
娇躯殷红,粉面桃腮。
姑娘很美,且春光当前,更比烈酒还要醉人。
此情此景,落到封逸这么个啷当少年的眼中,本该勾起他心头的无限欲念。
但封逸此时根本来不及多思其他,他只有满腔担忧,生恐心中牵挂的人儿承受不住这热浪的侵袭,被烧成一副枯骨。
“怎么办?”
封逸心急如焚,忽地计上心来,忙震颤心神,沟通命火。
一番询问过后,封逸不禁长舒一口浊气。
“还好命火能吞噬极胜之阳。”
极胜之阳并非纯阳之气,梼杌乃纯阳异兽,其落入人间的一点阳精,本也是纯阳之气所化。
但阳精受了地阴之气污浊,故才生出异果梼杌阳精来。
单以阴阳论,梼杌阳精本不属阴阳。因为其本是阴阳相合之物,阴阳共生平衡,又岂能属阴或属阳?
可天地玄奇,造化万般。这不属阴阳之物,若是入了人体,阴气便会溃散,阳气便会大胜。
阴气虽散,却并未彻底消失。故而这梼杌阳精所发散的极胜之阳,不属于纯阳,该归少阳之列。
只是阳极多而阴极寡,若真以少阳论,又不那么贴切。
不管贴切不贴切,也不管是少阳或不是少阳,封逸此时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知道,命火能吞噬这极胜之阳,并以此来补全之前所耗损一空的火气。
心做此念,便忙纵身跳入金棺之中。
蹲在沈璇的身旁,封逸探出右手,平展五指,贴上沈璇的前胸。
掌心劳宫穴,正对她前胸绛宫。
绛宫乃心火生发之地,也正是极胜之阳侵入沈璇的身体后,所掠夺来的根据地。
可沈璇毕竟身无衣物,胸脯高耸,封逸一摸之下,不由得心旌摇波,欲念狂生。
欲念生起时,封逸忍不住稍移右手,攀上高峰。
一摸之下,忽地心头又是一颤。
“她正逢生死危难,我岂能趁人之危,行此轻薄之举?”
心中自责,右手偏移归位。心神控御萎靡不堪的命火,行至劳宫穴。
正待控御命火行吞噬之举时,封逸忽地感应到了沈璇心脏跳动的频率。
“咚……咚咚……”
心跳很快,宛如战鼓轰鸣,一响接着一响,其间全无间隔。
极胜之阳祸乱于内,沈璇的心跳速度很快,这原也是应有之事。
可封逸还是在这应有之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为何不妥?
因为沈璇心跳的频率,竟与那极胜之阳所发散的热浪震荡的频率一般无二。
有此情状,只因那颗梼杌阳精,已经被她彻底消化吸收。
身体吸收了药性,并以此而痊愈了严峻的内外伤势。同时也说明了,沈璇吞下梼杌阳精,已很久了。
这么久的时间,若非她修为精深,功法玄奇,怕是早已被热浪焚烧成灰。
而今虽未成灰,可她的神魂,已与极胜之阳相融相合。
神与阳合,封逸若强行以命火将极胜之阳吞噬,非但救不了沈璇活命,反而会连累了她神魂离体,再难归身。
这与杀了她,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封逸连忙收回右手,惊出一身冷汗。
冷汗顺着额头滴落,摔跌在沈璇的面庞上。
热浪拂过,汗珠蒸发成一缕白烟,消失在封逸的眼前。
“怎么办?”
他又皱起了眉头。
皱眉的同时,心中急思幼时师父所教导的医道知识。
“师父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魂魄无定,或在头,或在足,或在手臂,或在阴府阳-根。魂魄有居,胎光居神阙、爽灵居神堂、幽精居长强。尸狗居天灵、伏矢居印堂、雀阴居乳中、吞贼居心房、非毒居阴交、除秽居会阴、臭肺居肺俞。”
“三魂七魄有定处,只需封此十穴,便可锁魂定魄。”
锁魂定魄易,可关键的是,这十处穴道有几处甚是私密。沈璇又是女儿身,封逸若冒然封穴,难免会坏其私密清白。
心中焦虑,又起踌躇。
却见沈璇俏面扭曲,痛苦已极。
“救人要紧,再拘泥于这些有的没的,她怕是要……”
封逸定了定神,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并指朝沈璇的神阙穴上点去。
神阙穴便是肚脐,很容易寻找辨认。神堂、天灵、印堂、肺俞、心房、阴交等穴也不难找。
长强穴俗称尾巴根,乳中便是胸上那一点。
逐一点过后,封逸咽了口唾沫,心下暗道:“沈璇,对不起了,我真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私-处。这……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救你。”
抬起那白里透红的一双腿足,略呈开张之势。
并指内点,正中会阴穴中。
力透穴窍,功行圆满。
封逸连忙将那一双柔软的双腿放下,只觉自己这一刻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儿中好似有一条满怀欲念的狂龙,在放肆地横冲直撞,咆哮翻腾。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竟比沈璇的心跳声更加猛烈三分。
沉心良久,封逸才终于宁神。
右手再抚向沈璇前身,以劳宫对绛宫。
命火震颤,热浪奔涌。
极胜之阳疯狂反噬,可任凭它如何挣扎,又岂能敌得过命火?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沈璇躯体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殷红退散,姑娘那一副唯美娇躯缓慢恢复了嫩白颜色。肤下血管隐现,白里透着红,说不出得诱人。
封逸浮想联翩,忽地似想到什么,忙将左手伸入玄囊,取出自己那仅剩一套的换洗衣物来。
“怎么早些时候没想到这个。”
左手一展,衣衫覆上沈璇的娇躯。
霎时间,春光不在,旖旎无存。
一股浓浓的失落之意,起自封逸的心底。
“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
封逸自嘲一笑,瞥眼间,却见身下少女那一双妙目竟倏地睁了开来。
“你……无耻!”
一道狂猛之极的气浪,随着姑娘的娇声喝骂疯狂地冲向封逸。
封逸正自浮想联翩,如何能反应过来?顿时被气浪卷飞出金棺,狠狠地摔落在三丈外的白玉地面上。
“噗……”
闷血狂喷,封逸负伤不轻,只觉四肢百骸都似散了架一般,全然提不起来一丝气力。
喘息着,又听娇喝声起,“好个狂徒,胆敢坏我清白,受死!”
“沈璇……是……是我!”
封逸连声大叫,却毕竟是迟了。
淡紫色的流光已自金棺内激射而出,迎面狠狠撞来。
封逸有心躲闪,却已无力为之。被紫色流光撞了个满怀,顿时背贴地面,后移数十丈。
一直撞在了石室的金砖墙壁上,才终于稳住身形。
外伤虽无,内伤已极。呕血不止,难能起身。
托着沉重的伤体,封逸背靠金砖墙壁,艰难抬头前望。
但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金棺棺盖猛地冲天飞起。
紫光大做,内中人已穿戴好封逸的黑衣,披头散发地乘风升空。
她冷眸凝视而来,眸中杀意浮动,面冷如冰。
“咳咳……”
封逸咳嗽几声,有心去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却刚张开嘴来,闷血便不要钱似的疯狂涌出。
“哐啷……”
棺盖落地,砸碎了大片白玉地面,爆响震得石室摇动,似欲坍塌。
封逸被这一声爆响震得双耳嗡鸣,又闻风声,却是那身披自己衣衫的美貌女子已携盛怒凌空疾掠而来。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有淡紫色的元力流转,凝成剑芒,长达六尺。
剑芒上,杀机荡荡。
封逸知道自己若再不解释清楚,怕真要被眼前人一剑刺杀。
可无奈伤重如斯,便是张开了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情急之下,只好强催气力,抬起右手来,在污秽堆叠,血污满挂的面庞上狠狠抹了一把。
血痂剥落,露出原来面容。
风止剑停,倩影落地。
“沈璇……”
封逸长舒一口浊气,竭力发声。
姑娘娥眉双蹙,“是你?”
眼前人是谁?封逸以为是他心心念念着的沈璇。
可她是也不是,她是天剑宗的长老洛冰。
姑娘依旧蹙着眉,冷冷地凝视着封逸,沉吟良久,才说道:“我不是沈璇,我叫洛冰。”
右手轻挥,剑芒溃散。
黑衣无风而动,长发乘势飘摇,面莹如玉,眼澄似水,不单艳丽不可方物,还另有一番说不尽的娇媚可爱。
封逸看在眼里,思念在心里。
“是她,绝对是她。”
即便眼前人否认自己的身份,可封逸知道,她就是她,错不了。
“你是沈璇,不可能有错的。”
封逸揣着激动,郑重说道。
洛冰仍在皱眉,“为什么你们都喊我沈璇?”
“我们?”
封逸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伤势太重,试了几下都未能功成。
无奈无奈,只好自玄囊内取出一粒疗伤丹,塞进了嘴里。
就着满嘴的血沫,将丹药吞下。
药气发散,气力缓生。
“你,还有公孙家的那个女孩。”洛冰说道。
她只穿了封逸的上衣,好在衣衫很长,一直垂到双腿腿弯。
只是一双细且白嫩的小腿,以及那如白玉雕琢而成的双脚裸露在外,依旧发散着美不胜收的春光。
封逸只抬眼一望,便不由得心房乱颤,呼吸急促。
洛冰见他如此,顿时面起嗔怒。
元力鼓荡,于体外凝成一道淡紫色的光幕,将腿足遮挡。
春光散尽,封逸才幡然回神。再看佳人,不禁面起窘愧,好生尴尬。
“你是说公孙怡?你见过她?”
尴尬了片刻,封逸反问道。
洛冰点了点头,“在天涯山峡谷见过一次,她喊我表妹,也叫我沈璇。”
封逸皱眉道:“她既见过了你,怎没跟我说起过?”
念头一转,便想通了公孙怡为何会如此做。
“当时天涯山峡谷正逢妖兽作乱,她肯定是担心我知道了沈璇……洛冰的下落后,会舍了她公孙家而去。”
有心责怪那个事事只为自己考虑的姑娘,却又想:“都过去了,责怪已无用处,只会徒增烦愁。”
摆正了心绪,疗伤丹药效也已在火属元力的催发下,完全发散出来。
伤势暂被压制,气力略有所复。
封逸直身而起,却听洛冰问道:“你……与沈璇……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封逸愣了愣。
措辞半晌,正准备去说,忽地神情一凝,移目向金棺所在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