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后知后觉开始感受自己的身体,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昏迷之前,明明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他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没想到……
“你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前江南巡按李崇贞府邸的家奴,如今是梁州一乡野人家买的奴仆,公子你也是。”
尉迟无忌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自己下属的家奴,他立刻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李大人怎么了?”
“受威广将军案连坐,李氏抄家,罪臣李崇贞,押解至京城,问斩。”
尉迟无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抄家问斩!
这就是他退让甚至甘愿赴死换来的结果?
堂堂一国之君,怎会如此言而无信?
他双手颤抖,脑子里乱成一片,李英看他这颓靡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临行前说,逝者已矣,存者偷生,不管公子和李大人有何瓜葛,往后也当做素不相识,这里地处偏远,这家主子心善,公子且安心住下吧。”
如果此时尉迟无忌不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李崇贞身上,肯定就能从李英的只言片语中发现李英或许猜到了自己是谁?
可惜他此时此刻满心满脑子都是李氏抄家问斩的事,想到自己的退让,非但没有让皇帝降低警惕,反而害死了那么多跟随自己的下属,他心里悲痛且愤怒。
尉迟无忌慢慢冷静下来,看着面前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再看看这间破旧的青瓦屋,他道:“你说我现在在梁州,梁州何处?”
“梁州府下,长平郡,木野乡,林家村。”
尉迟无忌轻声道:“长平郡吗?”
这里是大盛与燕北之间的一个交通要塞,不过长平郡幅员辽阔,他应该不在那条路上,否则活不到现在。
他向李英询问了他们现在的所在和情况,李英自己到这里也不过几日,只能按自己所以为的告诉他。
“这家中只有两个主子,家主杨姑娘,和她的赘婿林家二郎,两人都是心地善良不争不抢之辈,家中无甚庶务,平素我们做些饭食,喂养牲畜,活计轻便,这里与世无争,公子便留在这里罢。”
尉迟无忌摆摆手:“多谢先生,在下身上伤势未愈,等身体恢复,再去拜见家主主君。”
“这个不急,家主叮嘱我与贱内照看公子,公子先细细思量,若是要决定留下,再去拜见不迟。”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要走,他们会帮他。
尉迟无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李英却又变成那副中庸模样,好像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低垂着眉眼,给他端药。
尉迟无忌接过碗,动作豪迈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把碗还给李英:“多谢。”
李英摇头:“公子好生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沉欢还不知道自己的四两银子就快打水漂了,林言随伤口正在恢复,新长出来的嫩肉发痒,他老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抠,沉欢说了几遍,林言随嘴上说着自己不抠了,手却怎么也忍不住,不知不觉就伸到后面去。
重复几次,沉欢气得直接把人的手捆了起来。
林言随变身毛毛虫,穿着轻薄的中衣在床榻扭来扭去,一边扭一边哀求:“娘子,我背上好痒,疼,难受。”
沉欢冷漠脸:“要是抠破流血了,更疼更难受,你忍两天,肉长好了就不痒了。”
“可我现在就难受。”
“你抠破了要重新上药,你知道这药多贵吗?一天就要一千文钱。”
林言随对一两银子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如果说要1000个铜板,他就感觉是好多好多钱,顿时背都没那么痒了。
“这么贵啊?”
沉欢“嗯”了一声:“对,而且你抠破了不仅要重新上药,养伤的时间还得往后拖,不能挣钱还要花更多的钱,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赚钱养家?”
“娘子,我没有!”林言随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那样想,他紧张道:“我就是,痒的难受,娘子,我会赶紧好起来挣钱养家的,娘子你不要担心。”
沉欢看着他那双湿露露的小狗眼,脸上有了肉,皮肤白了几分,头发修剪过后黑了些,不显得干枯杂乱,现在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两分反派保护的可怜小炮灰的样子。
距离沉欢目标中肤白貌美的小跟班差的太远,这个过程任重而道远,沉欢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关心她时身上会不受控制的溢出生机,让她全盘接收,这样的“雇主”,沉欢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乖,现在不能挠伤口,过几天伤口恢复就好了。”
林言随缩了缩肩膀,努力抑制背部的痒意轻轻点头:“嗯。”
晚上林言随不仅要喝治疗伤口的黑乎乎的汤药,还有一碗防止炎症的药草汤,难以下咽就算了,喝完这两碗汤药,刚睡下没多久林言随就觉得便意十足。
他不好意思,想自己爬出来去解决,奈何沉欢为了防止他作妖,直接睡在他外面,林言随要出去势必就要从她身上爬过,这么一折腾,沉欢立刻醒了过来。
把这个别扭精扶出去解决人生大事的同时,沉欢想着如果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一定要搞个室内马桶,乔玉婷是穿越来的,说不定就会做,可以给她点提示,然后顺理成章享受成果……
人落地的声音非常轻,悄无声息地从篱笆外翻进院子,从远处搜寻过来。
沉欢眼神一变,冷冷看了左边耳室一眼。
“娘子。”林言随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偷情。
“好了?回去了。”
林言随羞涩不已,小媳妇似的跟在沉欢身上,回到了房间,看着他躺下,沉欢挑着灯笼往外走。
“娘子,你去哪儿?”
“茅房。”
林言随立时又红了脸,他没细想刚才沉欢送他去为什么不顺便解决,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缩进被子,安静睡下。
沉欢走出房间,将灯笼放在墙角,表情森冷往左耳室走过去,一人正巧从屋里退出来,险些撞到沉欢。
那人还以为沉欢是他的同伴,低声道:“这里面没人,应该在主屋。”
“你看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