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还敢拿老太太来压我?”
贾赦抬腿又是一脚,这一脚比刚才更狠,直接把那人踹翻在地。
不过这个人却是提醒了他,眼下查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务之急不仅是要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还要提防着别让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
原来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府里头的规矩哪一条不是像模像样的?自从父亲走后,这个老太太就纵得底下人越来越不像样了,只顾着什么旧日的情分,一味优待旧仆,才导致今天这副样子。情义是重要,但没必要慷慨到葬送家业,由得奴仆蚕食一空。
奈何,那位老太太虽说是他赦老爷的亲生母亲,却因为自己从小抱给祖母教养,与亲母早就离了心的,他说什么,贾母听都不听,只一味偏宠二房。
难道他贾赦是从一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纨绔混蛋吗?当然不是!
他小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才华虽然远远不及弟弟贾政,但是作为长子嫡孙,家里也很是给他请了好先生,文武兼修。只是他的祖父母、父亲,都不是长寿的,所以他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时日也是极短暂的,甚至随着父亲的溘然长逝,他在这府里的地位竟一落千丈了起来。
还好,他有幸娶到了令萱为妻。
这个女人是自己真心爱着的,已经算很难得的了,他岳丈张英表面上嫌弃他纨绔,其实也是很向着他的。如果没有张家,只怕当年贾政结婚的时候,荣禧堂就要被贾母送给二儿子当新房了,他这个正统的长子嫡孙还不知道要被赶到什么地方住。
哎,这么多年来,贾赦心中也是知道的,他那个母亲算是指望不上了。他也早就预见了将来母亲病老归西,她的那些梯己,一定都是留给老二的了。所以,眼下公中的财产,贾赦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个很好理解,得不到该得的亲情,那就算计些钱财留给后世子孙呗。
于是,贾赦不知从什么时候,一味混账起来,只知道漫天花银子,公中一笔一笔的钱,都让他蛮横着要去。实际上,花的是少数,大多都被贾赦偷偷私藏起来了,令萱也是知道的。
所谓夫妻同心,令萱看清了荣国府的情状,也同贾赦一起拿起了权,天知道贾赦夫妻两个是花了多少心血才保全了这主事之权?在外好说,贾政一个书呆子,万事不管,贾赦理所当然地接管府外事务,有什么油水也就悄悄捞着了。
可这在内……令萱同贾王氏几番争斗,却斗不出油水。原先贾赦还纳闷,也以为是府里开销太大,账面上剩不下什么钱来,直到今天,这真相才浮出水面,不仅是贾赦,整个荣国府的主子们都被欺得好惨!
只见贾赦冷哼一声,随即命身边亲信把所有刁奴连家眷全都关在一个院子里,严加看守,一个也不许出去。又从这些人家里搜刮出牲口和大鞍车,把眼下能搜得到的值钱物件全部都拖去了贾赦自己的私庄里,以便将来变卖成钱财,好纳入贾赦自己的腰包。
另一边,之前派去调查的人也已经回来了,此时正附在贾赦耳边说了些什么。贾赦眼光暗了暗,说道:“不急,你把这件事情差人告诉你政老爷去,证据如此关键,人家要价高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女人如今掌握着中馈,买证据又是为了咱们府里公中的银子,这笔钱不从中馈里出,难道还要老爷我倒贴不成?”
那人嘿嘿一笑,心里觉得贾赦的说法有理有据,便喜滋滋应声去要钱了。而这里负责装车的人也弄出了足足十二大车的东西。
别说,这些个刁奴在荣国府时间长了,很是有几分眼光,家里面的东西都挺值钱,贾赦秉着雁过拔毛的行事作风,一股脑地全让拿走了。
只不过,手下亲信有几分担心:“老爷,您如今搬走这么多东西,到时候账目对不上,只怕……同咱们府里不好交代吧?到底如今中馈是二太太把持的,您看是不是少拿些走?”
贾赦眉毛一立,怒道:“我把你个没能为的胆小鬼!有便宜不占的,那是王八蛋!到了你老爷嘴里的肥肉,如何还有往外吐的道理?!还什么账目对不上?我且问你,哪里来的账目?到时候只推说让他们这些狗贼给花用了就是,横竖这些刁奴自己私自置办的田地和宅子到时候也要尽数没入公中的,不会叫那府里白忙一趟不就得了。”
那手下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嘿,别说,虽然他们家老爷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个穿着富贵的草包,可一遇到有关钱的事情,十个聪明人也赶不上他一个能算计。
等贾政那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贾赦已经处理好了那些财物。贾政在家里把这事儿说与贾王氏听,贾王氏的第一反应也是气愤,气那些刁奴竟然胆子那么大,欺瞒了他们这些做主子的这么些年,又有些心疼一下子要拿出好几千两买什么证据。
然而气愤归气愤,心疼归心疼,贾王氏想通了前后因果关系之后又是一阵欣喜。心想,若是把这些贪墨的刁奴都收拾干净了,荣国府的产业还在,将来的收益也要多出好几分,她自己手里又掌握着中馈,岂不是还有很大的油水可捞?到时候这几千两银子,哪里还在话下?
这么想着,余者她也都不计较了,只高高兴兴地拿出银子来给贾政,自让他出府解决这些事情。
贾政到时,看到哥哥已经关押了相关犯人,对着一群刁奴也是一通大骂,等撒够了火,转身又说道:“是什么人掌握了这群奴才贪墨的证据?不说赶紧献上来,怎么还要这么多银子?这不是敲诈吗?”
贾赦一听这话,气了个倒仰。若是平时,他可不耐烦跟自己这个酸腐到家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弟弟说半句废话,早已拂袖而去了。可今日这事儿,他倒是少不得解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