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鲁明夫的死状,我再次向冲下石台。
张仁寿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拦在了阴婴王的面前,将怀里的金珠和祂宝举在阴婴王的面前,阴婴王像是被定了身,竟然站在原地不动弹,连一直高举着的脐带也耷拉下来。
张仁寿就举着金珠和祂宝一步一步的往阴婴王的面前走,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事实证明,没了身子,这个阴婴王也是阴鸷狂暴的很,随时都能发动致命的攻击。
“沈苏,八斗,准备好!”
呃!
准备什么?
张仁寿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准备什么?
“好,知道了!”
沈苏应了一声,却不等我开口询问,她就用手肘压在我的肩胛骨上,这丫头不愧是学法医的,『穴』位找的准,力道也是到位,吃痛之下,我的上身不由自主的就被按倒。
低着头,看到一个东西从张仁寿的身边飞过来,径直朝我而来,我刚要躲闪,却被沈苏扣住了下巴,嘴巴一张,那东西便咻的一声进了我的嘴巴。
“成了!”
沈苏见到那东西进了我的嘴巴就立刻撒了手,嘴角带笑,眉梢上弯,看着十分高兴的样子。
再看张仁寿站在地中间,表情倒是无甚变化,只是他的身边空空如也,阴婴王不见了踪影。
“阴婴王呢?”
“这事儿你应该清楚啊!”
沈苏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旁边的岩石就吐了起来,哗啦啦的一直吐到肚子抽筋,胆汁都要吐干净了才停住。
“八斗,张叔叔说,这阴婴王虽然阴邪,却是解除血咒最有效的方法。”
沈苏拍着我的后背,轻轻的说道,看来她是一早就知道的,之前的懵懂是和张仁寿配合着演戏瞒我呢,虽然明知她也是一番好意,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八斗,等下你要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的一定要告诉我,这阴婴王的脐带血有剧毒,却恰好和血咒相生相克,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别怪这丫头!”
张仁寿走回到我和沈苏的身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就是啊八斗,你别生气哈!主要是我和张叔叔都觉得,要是和你明说了这件事的话,怕你......接受不了。”
我何尝不知道他们一番好意?
算了算了,就像他们说的,如果在事先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吃掉这阴婴王的脐带,我还真是张不开嘴,毕竟这脐带血太复杂了,有女尸的、鲁明夫的、窦杵子的,指不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进了肚子,不消化不良才怪。
“我知道,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是说给张仁寿听的,不管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帮我解掉血咒,我都得谢谢他。
“如果张树在,他也会的!”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张树,语气带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与爹跟外人提起我时的语气完全不同。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张树,已经成为了我心头上一块不能触『摸』的禁地,是一抹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伤痛。
过了三五分钟,我的周身开始发热。
一股热流先是从腹部升起,然后蔓延到胯骨、『臀』部、胸腔、四肢,最后集中倒后背,这热流像是一匹野马,将我的身体当做了可以驰骋的草原,没命的横冲直撞,我只能咬牙忍着,无从躲闪。
起初,仅仅是热流,很快,热流就化作一把把被火焰炽烤的发红的利剑,以后背为原点,向全身****而出,没有一条筋脉、每一根血管都不能幸免。
骨头开始咯咯作响,像是有种子埋藏在骨缝中间,这激『荡』的热流一旦流过骨缝,深埋于骨缝里的那些种子就开始不断的扣响骨膜,奋力的、毫不留情的要破膜而出,种子的力量是巨大的,是毁天灭地的,我的骨头被这些碾压而过,剧痛难忍,不知道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是不是也是如此。
“八斗,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我的耳朵像是被泡在水里,沈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漏气的喇叭一样,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我只知道,此时的我恨不得就此死去!
这不是单纯的疼痛,我可以不打麻『药』缝针、不打麻『药』接骨,甚至拖着断腿还能跋涉好几里山路,但是现在的这种感觉,好像是万蚁钻心,又好像是浑身上下被血蛭包围,全部的血『液』都逆转倒行,眼前的景物虚化不清,天旋地转。
“啊!”
我纵身想要往一侧的石头上撞,也许晕了就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又也许,脑袋上的疼痛能够帮我分担一下身上的这股难捱的痛楚。
“快拦住他!”
好像是张仁寿的声音,我已经分辨不清出了。
“八斗,你干什么,快停下!”
我的身子被抱住,柔软的好像是娘一样好闻的味道,但是,我真的太难受了,我不想要被任何的东西束缚,我要冲破束缚,我要解脱,哪怕是娘,也不要拦住我好不好?
我发疯似的扭动,那双柔软的手臂却一直抱着我,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最后我和那双手臂一起倒在了地上。
地面的冰凉让我觉得身上舒坦了不少,那火烧火燎的炽热微微有些消退,我把脸贴在地面上,感受着冰寒的湿气从地面钻进脸上的皮肤。
“把这个咽下去!”
模模糊糊中,有人把一个东西塞进我的嘴巴,我只觉得那东西冰凉的很,便吸溜一声就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安静!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和七岁那年一样,我的视野一片漆黑,那时候的我,惊惶无措,每日躲在炕上的墙角里,一坐就是一天,娘每天都要抱着我嘤嘤的哭上半日,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早早的撒手西去,娘没的时候才37岁。
视野暗黑一片,身上的热浪却好像平息下来,骨头开始变的安静,血『液』也变的安静,除了后背处有**辣的痛感,身体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搂着我的手臂随之松了松。
“八斗,你怎么样了啊?”
沈苏的声音,很浓厚的鼻音,她哭了!
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替她擦干眼泪,但是手抬起来,在空中摩挲了半晌,还是没能触及到。
我又瞎了!
“张叔叔,你快来看看,八斗他怎么了啊,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没事,八斗是阴阳双瞳,与阴婴王的血冲撞的厉害,不妨事,有个把小时就能恢复。”
张仁寿说的很笃定,并不像是撒谎,说实话,我的心这才撂了下来,谁愿意瞎,谁愿意生活在暗无天日、永不见光的黑暗之中?
“真的吗?张叔叔,你没撒谎吧?”
“你这丫头,张叔叔骗你做什么,是不是撒谎,很快不就能知道了嘛!”
张仁寿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宠溺,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倒是更敏锐了,连对方声音里的情绪都听的一清二楚。
张仁寿似乎很喜欢沈苏,甚至比提起张树,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亲昵的多。
“哈哈,八斗,听到了吧?你瞎不了!”
沈苏的脸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抽抽搭搭的哭,现在又哈哈的笑的清脆,还真是个孩子!
“我的血咒已经解了?”
刚才的一番经历真的是要了我的半条命,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血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掉。”
“不是吧张叔叔?八斗刚才差点没疼死,血咒还没解?”
“你知道血咒是怎么种的吗?而且八斗身上的是图咒,比血咒还要复杂的多。”
果然,张仁寿对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图咒一事,只有师父和三师叔知道,连大炮和驹子两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仁寿当真厉害的很啊!
“不是血咒嘛,怎么又成了图咒?”
沈苏和我当初乍听到此事的反应一样。
“呵呵,这件事让八斗和你说吧!总之,八斗身上的血咒要彻底解开,绝不是一日之功。”
张仁寿卖了个关子,不过,也算是帮我争取了个跟沈苏私下交流的机会,我之前并没有将图咒的事告诉过沈苏,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
“张叔叔,那八斗刚才的罪不是白受了?”
“谁说的,阴婴王的血乃是天下至阴至寒的神物,虽然不能彻底的解掉他身上的血咒,但是可确保三年内血咒不再复发,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寻找解决之法。”
三年?
足够了,即便最终我还是难逃此劫,但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好身边人的生活,兄弟们的仇我也定能报得。
说话的功夫,沈苏扶着我坐了下来,虽然眼睛看不见,我却能感觉到张仁寿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之前他的眼神都是与我交错开的,怎么我现在看不见了他反倒盯上我了?
“我在石室里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不知道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了?”
靠坐在岩壁上,感受着岩石散发出的寒气,我再次开口问道,胡青云的死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刺不拔出去,早晚会流血化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