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向来云淡风轻,但是此时,她面『色』苍白,羸弱的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是啊,我七岁的时候丧母,自然理解一个从小没有母亲关爱的孩子有多孤单,好在爹是个称职的父亲,没有续弦不说,当爹又当妈的把我捧在手心儿上,即便没有母亲,还是身心健康的长到了现在。
“师叔!”
我知道这段记忆对于师叔而言是极为痛苦的,所以想要出言打断,却不料师叔对着我摆了摆手。
“你小子恐怕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吧?”
我脸上一阵尴尬,师叔嘴里的身份指的是什么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觉得脸上发烫,虽然当时完全是为了救命,可是说到底还是男女有别,更何况对方是我一直称呼为师叔的人。
“不用觉得尴尬,我原本也没想一直瞒着你们,只是时机不对,而且,这件事瞒又能瞒多久呢,只要你们见到云老头儿一切还是会真相大白的,你和小苏都是好孩子,师叔不想你们俩对师叔有任何的误会!”
“师叔,我知道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你可以不说,我能理解!”
我说的是实话,不管师叔说不说我都相信他的确是一心一意的对我和沈苏好,虽然之前做了错事,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后来不是极力挽回,还为了我和沈苏差点把命丢了嘛,这样的心意我怎么还会怀疑。
“我在十四岁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因为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可是游家的祖训要求游家武术只传长房嫡子嫡孙,他不想游家的功夫断在他的手里,从小就把我当成男孩儿养,不到三岁我就开始跟着他学习功夫,这个死亡锁就是在我离开家的前两天才学会的。”
师父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而我心中却已经是酸涩不堪,想想,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儿还在『尿』裤子吃『奶』的时候,师叔就已经开始练习功夫了,都说童子功是最辛苦的,这话一点不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是实话。
那么小的年纪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给了村里的恶霸,自己流落街头,最美的年华里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性』别,这样的经历对于任何人来说会是惨痛不堪回首的。
“他后来去哪了?”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叔问话的意思,呆愣了一会才明白。
“不知道,他是不辞而别的,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哦!”
这两句问话就像是秋风卷积着的落叶,很快就飘到了远方,随着风沙被掩埋在田间地头,被岁月慢慢的侵蚀,最终与大地融为一体,再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行了,咱们俩耽误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快走吧!”
我这才抬头,原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深山之中游动的晨雾像是瑶池之中的仙气,映衬着高悬的太阳,变幻出各种『色』彩!
好像进到黄沙谷之后,我就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阳光,虽然天『色』明亮,一直没有看到阳光,我就像是行走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光线被遮挡在外,处处都觉得不真实,所以现在乍然见到阳光,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站起来,才发现我和师叔此时所在的位置是个山坳,看着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经过的。
远处能够看见成片的树林,树木都异常的高大粗壮,手掌大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地上到处都是红绿相间的地藓,时不时的有地藓特有的香气飘过来,这味道也是似曾相识。
我猛的想起来,这里不就是我最开始掉下来地方嘛,只是当初我是在另一边,这里就应该是我当初摒弃的那条路,果然,一回首,就看到是成片的鬼头槐。
“竟然是这儿?”
“怎么,你来过?”
师叔原本在观察地形,听到我的话,立刻转过头问道,我点点头,将当初掉落下来的经过从头到尾跟师叔说了一遍。
“你说你是从吊桥掉下来的?”
“是啊,原本以为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要玩完,没想到竟然连重伤都没有,不过,这里到处都是白骨,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
我干脆将自己在湖底见到白骨和怪鱼的事儿,包括进到疑似活死人墓的事儿一股脑的都说了一遍。
“什么?你和小八俩进到了活死人墓?”
我就知道师叔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激动的,果不其然,看来还真是我这个人反『射』弧长,或者说是和刘小八包括师叔不在一个频道上,到现在我提起这件事,也不过就是当做一段普通的经历。
“我不知道,是小八说的,不过那地方的确是古怪的很,看里面的布置、收藏的器物,倒都的确是古董!”
“造化啊,八斗,你这小子真是有造化,要知道,这些年为了找到这个活死人墓,外面的人可以说是极端疯狂,有很多人甚至将找到活死人墓当做自己一生的目标,就是很多民间组织暗中也都在对此进行研究调查,只是,那活死人墓与海市蜃楼一样,不管传说的如何活灵活现,终究是没人找得到!”
我看着师叔,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无意间进入的活死人墓究竟有多难得!
“你进到了活死人墓?”
突然,就在我和师叔的身边,响起了一道声音,突兀至极,我下意识的将师叔挡在了身后。
“什么人?”
鬼头槐的树林之中,一道黑『色』的暗影慢慢的走近,不过,槐林里的光线实在太差,我只能看清楚此人身形高挑,却十分纤细。
黑影没再说话,只是朝着我和师叔缓缓的走过来,我将师叔护在身后,在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我倒没觉得师叔需要保护,可能很多时候受保护的反而是我们,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师叔是女儿身,饶是再厉害,也总归是女人,我护着她无可厚非。
渐渐的,槐林里的阴影慢慢消散,那道纤细的身形从黑暗里走出来,轮廓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在见到这道身影的瞬间,头顶上好像有一道惊雷噼里啪啦的响起来,然后,不等我做出反应,对方就已经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