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盘山道还看不到尽头,这山不小,跟双龙峰比起来只大不小,鲁文忽然停下脚步,靠在身后的崖壁上跟我说道。
“好!”
也是,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俩之前在荒姆墓中九死一生,一直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逃出来也没得片刻的安宁,现在稍稍一松气,倦意就袭了上来。
我们俩一左一右的靠着山石坐了下来,反正这山道幽僻的很,也不怕挡了别人的去路,一坐下来,鲁文就开始在自己早已经面目全非的黄布搭子里翻腾。
“噗噗噗!”
结果翻出来的东西都惨不忍睹,面包和糕点已经被血水泡成了一滩烂泥,当时吃了一半的罐头也灌满了血水,总之,搭子里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干净完好的。
“他娘的,我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就他娘的没给老子剩下一个能吃的!八爷,咱们俩......”。
我把灌了血水的罐头盒子拿起来,用手抵在盖子上,将里面的血水倒出来,然后伸手将被血水浸泡过的罐头拿出来,用手将最外面的一层塑料皮撕下来,张开嘴,咬了下去。
“八爷,你这是.......”。
“味道不错,你尝尝!”
我顺手掰下来一块递给了鲁文,鲁文看着我,努力的咽了两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嗯?”
我的手一直举在他的眼前,鲁文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将罐头接了过去,盯着手里的罐头就好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半晌,闭上眼睛狠狠的咬了下去。
“味道咋样?”
“嗯,好吃!”
人就是这样,万事开头难,第一口咬了下去,再咬第二口就不觉得难了,我和鲁文就互相看着彼此,你一口我一口的,将搭子里的东西都吃了下去。
起初鲁文还时不时的干呕,但是到后来,狼吞虎咽的就跟吃山珍海味差不多,嘴巴不断的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八爷,你吃这些东西,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啊?”
等到肚子终于被填饱,鲁文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看了他一眼,目光转而望向了远处的另一座山头。
“因为我曾经吃过比这难吃太多的东西.......”。
鲁文的话让我的记忆再一次回到了七岁那一年的夏天,在幽暗的山洞之中,我一个人,守在那巨蟒的旁边,手里抓着腥黏的蟒蛇肉,一口一口机械的往嘴里送,每嚼一口都好像是有刀子从喉咙里划过,一路向下,将食道几乎劈成两半。
没人知道,在那之后将近两年的时间,我每一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坠入黑洞之中,都会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蟒蛇死死的缠住,呼吸困难。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我只吃素,不管是什么肉,只要见到,我就会吐的昏天暗地,因此,爹也跟我一样开始吃素。
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真的不觉得这被血水泡过的罐头有多么难以下咽。
听我说完,鲁文的眼神就有些发愣,直到我把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晃,才回过神儿来。
“八爷,我真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你知道吗,师父那老古董曾经说过,有这样造化的人都不是凡人,身上一定会有普通人所没有的机缘!”
机缘?
如果他师父口中的机缘指的是,我家祖坟被刨,我的那些兄弟无故丧命,指的是我自己被血咒附身,一次次的陷入阴谋之中而无法自拔,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怀里而无能为力,那么,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机缘当真是多的很。
“你对你师父的感情好像很奇怪啊!”
我将登山靴脱下来,因为一直没有得到休息,加上在血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从小腿开始,一直到脚背,都浮肿起来,袜子更是紧紧的粘在了脚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脱下来,脚上的皮肤大块的脱落,很多地方淤青。
“是啊,我是孤儿,是被师父从菜市场捡到山上的,那老古董对我其实不错,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七岁那年,因为一个馒头我和门里的一位师兄起了争执,那老古董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的错,罚我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跪满十二个钟头,当时数九寒冬,大雪纷飞,别说是十二个钟头,就是两个钟头都能要了人的命。”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鲁文倒是没有任何躲闪。
“我心里气不过,将那师兄的床铺一把火烧了,然后自己也连夜从檀云门跑了出来,一连三年没有回过门中。”
“那后来呢?”
鲁文不可能和檀云门断了联系,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师父在山下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当年那师兄身患重疾,就要不久人世,我的那一把火直接将师兄的生命画上了句号,我万万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愧疚之情终日折磨着我,于是,我跟着师父回了檀云门,在师兄面前亲自磕头认错。”
不用想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鲁文和檀云门又重新恢复了联系,但是不管真相如何,当初的事情还是让鲁文耿耿于怀,不肯轻易的原谅他的师父,但是师徒之情又很难隔断,因此,从我的角度来看,才能一眼就瞧出来鲁文对他师父的感情十分古怪。
“鲁文,你在檀云门可是听说过一个叫做卢青的人吗?”
听到我的话,鲁文的神『色』变得很古怪,我被看的脊背发麻,这小子的眼神是要杀人吗?
“八爷,你说的是卢青?”
“正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八爷,我能不能问问,你和卢青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萍水相逢,或者说他救过我的命!”
我这话说的应该都是实情,我和老卢之间的交集很少,可是老卢却的确是为了救我而死,一想到老卢死前的样子,我的心里就极为不好受,老卢一身的才华,本事通天,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陨落在双龙峰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峡谷之中。
“卢青是我的师叔!”
“什么?”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看着鲁文,嘴巴半天合不拢。
“我本不姓鲁,而是姓卢,在檀云门,所有进门的孤儿都随在任一届掌门的姓氏,鲁是我下山之后,为了跟檀云门撇开关系,而自己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