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文看起来比我要淡定一些,但我知道,他的淡定不过是隐藏在灵魂以下,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也经历过这些事,鲁文是八岁离开檀云门的,也就是说禅秋对他下手的时候他的年纪和当初的静玄不相上下。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被大师兄发现......”。
“大师兄?”
“是啊,鲁冀大师兄。”
我不由得一愣,这个鲁冀还真是大善大德之人啊,如果不是他,我真的不敢想象,如今的鲁文会是什么样子,静玄又是不是还活着。
“大师兄啊,大师兄......”。
鲁文连续说了几遍大师兄,似乎这三个字像是静心咒一样,念出来就能够让内心变得安宁,让那些仇怨暂时的被驱散。
“就是大师兄,我不知道大师兄和掌门说了什么,反正一连几天掌门都没有再让我到清风苑去,我也已经知道掌门根本就不是想要收我做弟子,也不是真心的想要教导我功夫,所以,不让我去清风苑已经成了我最开心的事儿,但我后来听说,大师兄和掌门吵了一场,而且吵的很凶,师兄离开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血。”
想来也是,之前鲁冀就因为鲁文而坏了禅秋的好事,现在竟然又再次出现阻挠,禅秋不恼怒才怪,但是以禅秋那种绵里藏针的『性』格,会对鲁冀大打出手倒也的确有些奇怪,而且,不管怎么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于说在鲁冀死之前的两个月,鲁冀都是禅秋最为信任的人。
“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我就再次被叫到了清风苑,那个时候我才刚刚能正常的走路,但是我不敢拒绝,我是个孤儿,离开了檀云门我不知道自己去哪里,而且,那时候我年纪小,恐怕出了檀云门,连云岭山都走不出去就要被野狼吃了。”
是啊,一个六岁的孩子,世态炎凉尚且不懂,是非曲直尚且分辨不出,面对世人口中的吃人的云岭山,没有人会有勇气逃出去吧,更何况,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吧!
“这次师兄也在?”
“是啊,大师兄也在,不过我能看得出来,师兄和掌门之间好像又吵架了,就在那天晚上,掌门问我,要么就继续过之前的日子,要么就按照他要求的去做,两者让我任选其一,大师兄看着我,眼睛是红的,但是却没说话,我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大师兄给我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就只能舍弃一些东西,虽然那时候我才六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懂得了那么多。”
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面对说起这悲惨往事云淡风轻的孩子,我觉得安慰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而且,他也不需要安慰,如果需要,就不会走到现在。
“我选择了做虫引,我知道这也是大师兄希望我做出的选择。”
静玄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有在提到鲁冀的时候,眼神才有了些微的变化,透着几分感激,还有淡淡的伤怀,毕竟鲁冀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暗害而亡,这件事估计在檀云门里不是什么秘密。
“那黑木尸毒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其实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就在你们离开之后,掌门找到我,说檀云门已经变天了,他要把在我身体里炼制的那些降虫都拿出去,然后就放我自由。”
“是那些人中了降术之后?”
我忍不住问道,这有点不合逻辑,如果是在檀云门那些弟子被下降之前,禅秋做这件事还算说得过去,但是之后,就说不过去了吧,还是说,禅秋原本还有其他的打算?
“是啊,当时我已经被吓的有些发傻,而且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就习惯了听从掌门的安排,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自由,我从来就没想过。”
静玄的话越说越让人觉得心中难过,甚至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
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讲的是一群被羁押在监狱里的罪犯,那是座专门收监重犯的监狱,里面的罪犯最少也要被关押上几十年,有的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起初,每一个人都想着要出去,想着重获自由,但是在监狱里生活了几十年之后,终于能假释出狱的时候,每个人又都觉得恐惧,不敢迈出那扇囚禁了他们半辈子的大门,因为他们已经被体制化了,有个人说,一辈子上厕所都要喊报告,出去之后,不喊报告就『尿』不出来。
静玄虽然不是坐牢,但是从记事起就在檀云门生活,每日面对的人、做的事都一模一样,又长期生活在禅秋的『淫』威之下,自由对于他来说,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意义,相反还是一种恐惧,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提前迟暮了。
“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就是昏『迷』之前。”
“昏『迷』之前?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背包,我用力的想要把背包拉回来,然后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脑袋上,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不仅仅是天灾,还有**。
我和鲁文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了然,论了解,他对禅秋的了解比我更甚,而我,虽然和禅秋正面打的交道并不多,但是对他的为人可以说也已经了然于胸了。
如果这是**,那么罪魁祸首除他之外不做他人想。
我伸出手,将手掌摊平,掌心里的东西赫然就在掌心中间。
“宫羽?”
鲁文震惊的睁大眼睛,静玄的视线也是一僵,这个东西看来大家都不陌生,我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只是,我在禅秋的身上看到过。
“八爷是从什么地方拿到宫羽的?”
我将掌心里的宫羽用手指挑起来,这宫羽的下面坠着一串米粒大小的珊瑚珠,还有一颗手指尖大小的铃铛。
铃铛随风飘『荡』,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声。
“就在枯树的下面。”
我寻找干柴的时候,偶然发现,这东西就被压在枯树下面。
“八爷,这干柴是皇帝木。”
皇帝木?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